纪子期和掌珠的心开始怦怦乱跳。
“二十万两”,又是隔壁房。
“二十一万两”,还是刚加价那人。
“三十万两!”依然是隔壁房。
纪子期和掌珠的手握到了一起。
“哇!”全场哗然。
底下负责拍卖的白发老者,拿着小捶子的手也略微抖了一下,正当他想说出,“三十万两,有没有人加价时,”
又有人开价了,“三十一万两!”
隔壁房:“五十万两!”
纪子期和掌珠已激动得面色发红。
这下底下不少人纷纷站起来,朝楼上张望,可惜各雅间紧闭,只能从声音来源大概判断其方向,却不知具体是从哪间发出来的声音。
白发老者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还有没有人加价?五十万两,第一次,五十万两,第二次,五……”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还是刚刚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不过话说得长了,就能听出明显的有些别扭的腔调,
“我家主子说了,若能与写这出话本子的两位先生见上一面,可以再出多五十万两,即一百万!”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那人不是疯了吧,出一百万两买本手稿和见一面?”
“或许是位娇俏的美丽小姐,想见见两位先生,若看中了其中一位的话,说不定就此世间又多了一桩大好姻缘!”有人轻佻道。
有人疑惑:“这莫问杨功是两个人?没听说过呀,我一直以为是一个人来的!”
“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了,那人怎么知道是两个人?”
纪子期和掌珠心中的激动还未散去,听到此要求也很疑惑,这莫问杨功之名,从未对外明说过是一人还是两人,这人为何如此肯定地说是两人?
两人对望一眼,又相互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但,见个面,就能多五十万两,这种事,干不干?纪子期用眼神询问掌珠。
若对她来说,别说五十万两了,这么缺银子的情况下,五十两五百两五千两见个面,她也愿意!
反正见个面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何况她现在扮的是男子,也没什么名节有损的说法。
但掌珠毕竟是公主,虽说现在是个满脸麻子的小少爷,可内里还是个公主啊!
掌珠犹豫了一会,许是也想到了同样的原因,点了点头。
两人刚定好,黄掌柜上来了,“纪公子,杨公子,您看,刚刚这事怎么说?”
他抹抹额头的汗,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若成了,光五分也有五万,够他赚的了。
不过,怎么说这两位才是他的合作者,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若二位不想见,也成的,毕竟这事并没有硬性规定!”
“谢黄掌柜提点,在下二人正好也想见见是何人对这手稿如此喜爱,好当面道个谢!”纪子期拱手道:“如今还有银子收,自是求之不得了!”
黄掌柜呵呵两声,面上肥肉抖动,“纪公子,杨公子,请随老黄这边来!”
掌珠将阿二留在了房内。
黄掌柜带纪子期掌珠去的地方,果然是隔壁雅间。
“公子,您想见的先生来了!”黄掌柜恭声道。
“进来吧!”还是刚刚那个年轻的声音。
黄掌柜地轻轻推开了门。
里面靠着窗,光线很好,能一眼就将这雅间看透。
雅间里除了站在桌旁的一人外,还有一人站在窗边,双后手在背后,身量甚高,魁梧又有力。
纪子期忍不住拿他跟杜峰比了一下,估计那人比杜峰还要高些壮实些。
窗子正对着阳光,那人身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袍,点点阳光跃动在他身上,如罩着一层金光。
单从背影以及他站立背手的姿势散发出的威严来看,此人地位一定非同一般。
“主子,您想见的人来了!”立在桌旁的那年轻人道,是刚刚那个出价的年轻声音。
纪子期的眼光便转到了年轻人身上,是个五官立体眸子深邃的英俊年轻人,看起来有几分新疆人的感觉。
她皱皱眉,心中暗道,真是奇怪事,以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和气度,无论在哪,都不可能是会被忽视的那一个。
可刚刚她们进来之后,居然不由自主地就被窗前那人吸住了眼光。
窗边男子缓缓转过身来。
饶是纪子期见惯现世各式各样的美男,在这古代见过比女人还美丽的吴三多,见过有着明月般清朗气质的唐大公子。
当然,还有她的男人,在她心中最帅的杜峰。
仍还是被这男子的美色、混血儿般的绝世容颜给小小迷惑了一下,心跳加速了些。
吴三多美则美,始终青涩,装得再多情也不过是个花架子,骗骗小姑娘而已。
而眼前的男子,有着比吴三多英俊的容貌,有着唐大公子二叔唐树的风流多情,还有着杜峰的硬朗男子气。
这三者混合一起,足以迷倒这天下所有的女人!
妖孽,真是妖孽!
“两位,就是莫问和,杨功?”他咬字好似有些不准,一字一顿,有种奇怪的腔调,和刚刚那个年轻人如出一辙。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卧槽!居然连声音也是这么地悦耳动听。
与杜峰大提琴般醇厚优扬的声音不一样,这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
嗯,就好像随时处于情动的状态下一般,这一想,纪子期都不禁有些脸红了。
呸,呸,想什么呢?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几声。
她瞟一眼身旁的掌珠,却见她眉头微微蹙起。
纪子期突然想起,那人刚刚的问话,最后“杨功”二字,尾音上扬,给人一种戏弄的感觉!
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今见掌珠如此神态,看来那男人是故意如此的了。
奇怪,难道他认识掌珠吗?
纪子期望回那男子,拱手道:“回公子的话,在下莫问,这位是我朋友杨功,不知公子您如何称呼?”
“在下聂墨。”那男子眼光轻扫过二人,似乎在掌珠身上多停留了一阵,又似乎在等着她出声。
掌珠眼光微垂,并不看他。
纪子期心中生出警惕,掌珠身份始终有些避讳,而这男子明显就不是黎国人,若是邻近敌国的,对掌珠生出了异心那可如何是好?
她装作无意往边上轻轻一站,挡住了掌珠大半部分身子,“聂公子,多谢您对二狗寻亲记的慷慨解囊以及喜爱,在下二人不胜荣幸!
我二人来此与您相见,主要是想多谢您!现感激的话已说,想必您贵人事忙,就不打扰您,先告辞了!”
她伸手牵住掌珠的手,转身欲走,原站在桌边的男子,却伸出手拦住了二人。
纪子期立马将掌珠往身后一挡,挑眉冷声问道:“聂公子这是何意?”
阿二在隔壁间,十几侍从在附近,她倒是不怕,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将这拍卖会搞砸。
“阿从!”聂墨淡淡轻唤道。
那叫阿从的年轻男子,便收回了手。
纪子期和掌珠快到门口时,那男子磁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玩味,“两位美丽的姑娘,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两人的手心顿时一紧,捏痛了对方。
外面掌珠真迹的拍卖正好接近尾声,以五十万两成交。
明明是好消息,纪子期和掌珠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刚刚那男子在她们离开前的那一句话,给二人的压迫感太大。
纪子期觉得自己扮男人来说算是成功的,连黄掌柜、赵当家、钱当家,这些经验老道的商人,都没有怀疑过她的性别。
掌珠如若不出声,也绝对能瞒过所有人!
那男子却一眼就看穿了两人的女儿身不说,还说出一定会再见面这样好似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才会说的话!
可偏偏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无一丝调戏的意味,反而有种志在必得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纪子期掌珠二人觉得非常的不安心,即使那一百几十万两的银票送到了她们手中,那种不舒适的感觉也挥之不去!
那么,她们下一站还要去南临吗?
纪子期觉得需要和掌珠谈一谈,“阿功…”
“子期…”恰好掌珠也有此意,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掌珠道。
“咱们还去南临吗?”纪子期问道:“现在的银子加上之前送回南秦的,咱们已经筹到了约一百八十万两。
而且书坊和戏园子后续还会有分成不断送到,虽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银子,但维持南秦一段时间的温饱却是没问题的!
今天那叫聂墨的男子给人的感觉太不安心了,你身份尊贵,我不敢也不建议冒险!”
“看来咱们想问的都是同个问题!”掌珠道:“我原本刚刚还有些犹豫,但你这一说,我反而不怕了。
这里始终是我黎国的国土,我不相信那人敢乱来,而且还有阿二和十几侍从在身边,最多咱们以后小心些。
现在的银两虽可以支持南秦一段时日,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即使长江水退,南秦重建需要的银子,绝不是这区区一百八十万两能够解决的!
而且万一长江周围的百姓同时受灾,则黎国需要的银子更多。黎国国库并不充裕,这点我却比你清楚!
我身为黎国公主,断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将百姓置于不顾。
何况现在这危险还只是那人的一句话而已,就算再见,见个面又会如何?
所以子期,我想去南临,我希望能筹到更多的银子,不光是为了南秦,而是为了黎国所有的灾民!”
“好!”纪子期听得此言,心中担忧立去,勇气顿生,“既然阿功你不怕,那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去南临!”
临行前,二人又去做了一件事,将来南安的目的,告诉了黄掌柜和赵当家。
“在下和杨功二人来此,本是为南秦受灾百姓而来,南秦情形,想必两位也听过,真实情形比起二狗寻亲记,只会更惨!
所以,在下一来是想拜托二位,每隔三天将分成的银两送往南秦,
二来,请在戏院和书坊处立个募捐箱,在戏结束后,请主演角们在台上说几句为南秦募捐的话。
那在下二人感激不尽了!”
两个年轻的少年,来此地不过二十日,便将整个南安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黄掌柜和赵当家,原本以为二人不知是哪家贵公子出来历练,却不知原来竟是为南秦而来!
这二人口音明显不是南方人,却愿意为南秦尽心尽力,想想自己身为南秦城的邻居,同是南方人,却只是在之前意思意思地捐了几百两银子,这心中一想,顿觉惭愧万分!
黄掌柜收起他招牌式的笑,郑重道:“纪公子杨公子请放心,老黄一定竭尽全力告知南安所有人,南秦现在的状况,让大家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赵当家也拱手道:“两位公子高风亮节,老夫惭愧,老夫愿将二狗寻亲记收益的五成捐给南秦,直到南秦危机解除为止!”
纪子期拱手深鞠躬,“多谢二位!有了您二位的支持,我相信南秦一定会尽快恢复原貌!”
几人确定了南安的募捐事宜后,黄掌柜问道:“纪公子和杨公子二人此去南临筹资,可有何计划?”
“黄掌柜不瞒您说,我二人前来南安时,行程比较匆忙,只来得及安排了来南安的相关事宜。
至于去到南临后如何筹资,暂时还没有任何想法。只能在前去的路上,边想边做打算。”
纪子期道:“黄掌柜您见识多,可否将南临的情况说与我二人听听?”
“这南临和南安风俗接近,原本各方面都大同小异,同样与黎国其他地方对术数的推崇不同,两城向来重商不重术。
不过自从南临城十几年前出过一名一等术师后,一切都改变了。
城中兴起了一股狂热术数潮,各大户人家纷纷花重金,从外聘请精通术数的夫子去南临教导自家子侄。
但术数始终是需要天赋的,而后的几年里,南临并未出现过什么优秀或天赋极高的术生。
南临人对术数钻研的心缓了下来,却兴起了一种另类的斗数风潮,且在这些年来愈演愈烈。
为何叫另类的斗数呢?众所周知,黎国正规斗数,一般是同等级或低等级向高等级挑战,且所出之题不可以超越自身等级范围。
但南临的斗数,却无此规矩!不管你身份何几,只要你能交得起入场费,都可以进去斗室,进行斗数。
每一月一小局,每三月一大局,不管你是术子,还是术师,甚至于是普通人,均可上场。
斗室共有九关,每一关设有不同的金额,过了可以选择拿银子走人,也可以选择不拿银子,进入下一关。
第一关是一百两,第二关是两百两,第三关四百两,第四关八百两,依次翻倍,第九关则高达二万五千六百丙银子。
这九关只是头关,九关之后还有三关,那三关则为所有闯过九关的人对斗,赢了可以将对方的银子归自己所有。
当然,这都只是小数,即使赢了其余人,最多也就十几万两银子,还要看那次过关的人数有多少。
而且即使赢了所有人,最后还要答出斗坊老板所出的最后一题,才有机会将银子拿走。
若不然,这些银子会不断累加,直到某次有人胜出为止!
但若三次都无人胜出,则累积下来的那些银子全部归斗室!
南临斗数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全民皆赌,而最后的获胜者可以获得此次收益的五成,少则几十万两,多则几百万两。
也有可能明明有机会全赢,却在最后一刻输得身无分文。
那里的斗数是个让人完全疯魔的存在,不少人因此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