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了,听闻太子爷自从伤愈之后,便以他的雷霆手段将陆家的所有势力几乎连根拔起,审讯几乎日夜不停,那招供的供词装满了大箱甲子,一箱一箱的将刑部堆了个满,听说早朝提上大殿的时候,派了一百来人,抬了整整百来箱的供纸摆在了皇帝和文武百官的跟前,一桩桩都是死罪,一桩桩都是流放的重罪,简直罄竹难书都不足以形容。
几乎整个承唐的朝纲都变了天,跟陆家有瓜葛的人人自危,那些在这次大彻查有幸存活下来的,都对皇帝和太子感恩戴德,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朝纲变天,经济动荡也很大,傅小容将心思都放在了傅家的生意上,赛风月、盐商行、布料行、粮户行,面面顾虑都让她几乎每夜几乎都不能好好休息,常常挑灯到天明。
之前一直握在陆家和李沽手里的粮户逐渐起了作用,市面上的粮食开始大幅度的缩减。
傅小容刚吃完早膳,萧虎和小牧便过来找她。
“小容,粮户行外面全堵满了百姓,木家的几个粮户商行也是,能派的粮食已经派了,百姓太多,远远不够,而且城外还有一大批周边城市粮食不够拥过来天扈城的百姓。”
萧虎刚一坐下,便急忙开口了,这些天他终于是知道当年李沽大量高价的收粮户是要做什么了,百姓以粮为天,没了粮食,民心难安,严重的甚至会有动乱出现。
现在朝纲已经如此动荡,再加上百姓的动乱,那国危矣。
傅小容看向小牧:“傅家名下的所有粮户行都没有粮食了?”
小牧摇头:“不但我们没了,木家仅有的也都没了,木家用盐户去换回来的粮户,也极少,那么多百姓,怎么也不够啊!真正储粮的所有大粮户全部都闭门不开。多高的价格也都不开,衙门官差上去砸门,里面也没半粒粮食。”
傅小容眉头紧皱,抬眼看向萧虎:“李恭张名下的所有粮户名单你可有看过?”
萧虎点头“有,但是那些粮户衙门捕快砸门进去搜,都搜不出半粒粮食。”
“你去把名册拿来,把那些掌柜的都给我揪出来!他们估计还不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呢!”
她这么一说,萧虎随时不明白,却很快便去将名册拿了过来,一一将里面的掌柜名单记下。
三人便拿着账本和李恭张与掌柜的暗号,将每个粮户行的掌柜都揪了出来,这些掌柜平日里看似游手好闲,谁也不曾想他们就是那些大粮户的背后老板。
“开仓放粮?!”
几个掌柜听到傅小容这么一说,震惊得眼睛都掉到地上。
“傅老板是吧?虽说我们几个现在不缺银子,但,这不阻碍我们爱钱财,你自己都被尊称财神爷了,应该知道我们的意思吧?以前一斗米多少银子?现在一斗米二十两!我们这粮仓一放,二十两一斗,别说金山银山了,就是整个天扈城我们都买得起了!就这么开仓放粮,我们不同意!”
他们的话,小牧一听就急了:“你们钱都多得放不下了!外面的百姓都快饿死的,你们还想二十两一斗的卖?!你们还是不是人!”
“嘿,当初我们签订的合约合适共赢,你我各参半,这样,你们把份额撤了,我们把一半粮食还给你们,你们的那一份,你们爱送爱卖我们管不着,我们的那份我们自己做主。怎样?”
为首的掌柜是粮户行里最大的一个商户掌柜刘厓,他早已对粮户被控制很是不顺眼,早早就想脱离他们了。
傅小容坐在他们对面,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待他们说完了,傅小容也大概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了。
便放下茶盏,看了一眼萧虎,萧虎这才点头,拿出账本,走上前:“诸位掌柜可还记得这些细帐?”
众人看到账本之后,倒是沉默了。
萧虎继续说道:“里面清清楚楚记载了,李恭张占比是八成,有绝对的支配权利,虽说是共赢,但,实则前期一直亏损的帐可都是记载李恭张的份额上,如果诸位掌柜要将份额分个清楚,还得请先把之前亏损的那份差额补回来才行。”
众掌柜面色略有难看,起初他们之所以会被李恭张高比例的购入,是因为当时粮户表面看着风光,实则内力亏损严重,李恭张当时的介入,他们是求之不得,谁也料想不到今日会飞涨得如此之快。
萧虎见他们不语,继续说道:“在下不才,闲来无事也算了算这个帐,按照份比折算,诸位估计拿回自己的那份都不够填补之前的亏损,诸位,确定要把份额算清楚吗?”
“这……”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之前亏损的那些他们会拿出来说,但这在生意场上也无可厚非,分道扬镳,既有利益就分利益,既没利益就分亏损,折算下来,谁也赚不到,他们自己可能会亏得更死。
见他们都无语了,傅小容才慢悠悠的说道:“诸位的心思我都了解,商人也是要求财,什么江山社稷都不关心,但,这人嘛,总归还是得留点善念,我都听闻诸位也是每月初一十五吃斋念佛、心存一善的,想必也不会一定就要二十两一斗粮食的趁火打劫逼死百姓。”
顿了一下看了他们一眼,她继续说道:“不如这样,我以傅家的名义,从所有粮户行里面以平常的价格买入傅家粮仓,然后再开仓放粮。”
她这句说完,诸掌柜都傻眼了,登时心愧难掩,论救国救难竟还不如一个女子?!
过了片刻,为首的掌柜才说道:“傅老板不必如此,刚刚你说得对,我们也是心存一善之人,这开仓放粮之事,我们也可以做,但只有一点要求。”
傅小容抬手示意:“请讲。”
“我建议粮仓只能放六成,救了百姓燃眉之急,其余的该正常还是得正常,否则,将会是个无底洞,人性本就贪,不得不防。”
傅小容满意的点头:“我赞成刘掌柜的意思,其他人还有意见吗?”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点头:“没意见。”
得到承诺之后,他们三人便回到傅家,准备开仓放粮的事情。
小牧撇嘴不悦的说道:“那些个人,一个个贪得无厌,还好意思说人性本就贪?!心存一善?我就不信萧虎若是没把这帐算清楚了,他们能有一善?满脸都贴满了银票!”
傅小容失笑:“商人向来如此,你以为个个都像我们这样啊?”
说罢正经的与小牧说:“你去一趟木家,跟木易说粮食的事情解决了,让他赶快把盐商户都收好,别在盐商这里出什么漏子了。”
木家进来用盐户在置换粮户,真怕李沽背后又留一手,应对起来当真是疲惫不堪,幸好有李恭张的这笔帐,否则这次当真是谁也救不了。
小牧一听马上应道:“好!”
傅小容回到书房,便看到书案上躺着一封信笺,打开一看,神色柔和了不少,是傅无涯的来信,说是秦哲天已经醒了,身子在慢慢调养,虽是毒没解,但在莫如归的调养下也算略有好转。
宫内
东宫书房内,杨琦疲惫的手撑着头靠在高椅上闭目养神。
厉青站在他身侧,低声的说道:“主子,要不去歇息?”
杨琦薄唇微动,张开双眼,放下手,看向他:“李沽那边怎样了?”
“宋阳和陆家被抓之后,李沽在朝纲这边已经讨不到好了,这几日在粮户上做文章,好在有木家和傅家在,缓了一时,傅小容拿了李恭张的粮户份额,说服了那些粮户掌柜开仓放粮,就目前看来,应该无事。”
听他说完,杨琦不由得嘴角一扬,她确实没让他失望过,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快的反应,也是本事,最重要的是,她能舍自己的财富救济百姓,光这点,他就没看错人。
厉青被他这么一笑愣住了,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笑,但这可是他病好之后唯一露出的笑了,主子虽然没有提及傅小容任何一句话,但是他知道,主子已经连续几天深夜出宫,为的就是在傅家围墙外她几眼。
杨琦点了点头:“那就好,陆家的行刑的日子也定了,只是父皇身子大不如前,是要让我那个孪生弟弟尽快回宫了。”
厉青一愣:“回宫?主子,你这是……”
杨琦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我本就不愿新不在这里,处理陆家,也不过是看他身体情况无法作为而已,局一旦定下来,我便让他进宫,做回他的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