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虽然各怀心事，但最终还是吃得宾主尽欢，饭席上他们畅聊了这三年来各自的经历和现状一顿饭吃到末局，话题才渐渐转回“钱”这个字眼上来。 这次是李勤先提起的，他随手转着酒杯，余光瞟着林冽，状似无意道：“我说阿冽，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现在那么有钱？” 林冽心里一阵激动，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贪婪。他抿了一口酒，垂眸道：“你要是想说说的话，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喜欢故作姿态的老样子。”李勤笑。 被看穿的林冽有些不悦的抬头瞪他道：“不过三年。” “是吗……”李勤的神情变得恍惚，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但不管是哪段回忆，从他的表情来看，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没感觉居然才过了三年。” 他的话语和表情让林冽再一次想起了当年乌篷船头那个无措的少年。金钱和地位落差带来的鸿沟在这一瞬间被过去的情感抚平，林冽有些担忧的问道：“呐，小勤，你还好吧？” 李勤艰难的从回忆里抽身，轻轻摇摇头，有些勉强的笑道，“我没事。”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我们刚刚说到哪儿啦？” “说你赚钱的事。”林冽道。他了解这个发小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就算再怎么逼他，他也不会开口。所以林冽并没有做无用功。“怎么，突然不想告诉我了？”他开了个玩笑来活络气氛。 李勤也接住了这个台阶，顺着往下走：“怎么会呢？要是不想说，我在码头那里就走了，才不会理你。” 两人相视而笑，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回怎么赚钱这个问题。 “我进了月闲楼，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堂主，现在要来这边寻个下线，负责在天水县那边打探信息。我们包揽一切花销，每个月还额外给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想不想干？” 林冽毫无疑问的心动了。他现在每天清晨去菜市口装货，然后在去码头那里干一天，夜里还要去酒馆里给人打杂，这些零零碎碎的活计干下来，深夜的时候他才能拖着疲累的身体和其他人一起回到充满汗臭味和老鼠苍蝇的小破院里，然后在铺着几乎感觉不到厚度的草垫的地板上入眠。云山所在的天水县离淮安城不过百里，坐船朝发夕至，但即使是这样短的距离，他一年也不过能在春节过后回家一次，因为他每个月十两纹银的工钱根本不足以他支付太多次来回的路费，而春节时候因为没人愿意干活，所以还在码头卸货的他能得到更多的打赏。林冽深知，现在他所处的境况根本不足以供他思念家乡。 但如果能有一百两，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你说的可是当真？”林冽声音颤抖，有些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别不是拿我在寻开心。” 林冽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多么有能力或者运气好的人，他很难想象这种仿佛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们要我做什么，先说好，违反律法的事情我可不干。”林冽说道。他说这话倒不是出于什么良心，只是他不相信这么多钱可以轻易得来，他总觉得背后说不准有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如果要惹上麻烦，那么这钱我宁可不要。” “哪能啊，”李勤笑，“月闲楼这个地方还是你当初告诉我的。江湖三大门派之一，要敢带头与朝廷作对，顾王爷和太子殿下还不直接领兵去瀛洲灭了我们。”他语气轻松的说道，“放心吧，是小事，只是需要你在天水县帮我们打听一点消息。你也知道，我们就是靠卖情报赚钱的。” “只是打听消息那么简单？”林冽还是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不亲自过去查，还要让我来与你分这笔钱？”不是他多疑，只是事关重大，他还需要再审慎一些。况且林冽觉得，李勤还有一些事情没告诉他。 果不其然，李勤犹豫了半晌，才决定告诉他事情的全貌。“这事情不只是打探一条消息那么简单，”他说道，“我们需要在扬州地区拓宽我们的情报网，除了吴中和淮安这样的地区外，在各处郡县、城镇我们也希望能有我们的人长期驻守，以便有急事发生时能迅速得知当地的情况。” “这一次来找你，便是希望你能做我们在天水县城的接线人，”李勤向林冽发出邀请，他的双眼直视着林冽，目光毫不闪躲。我是淮安地区的堂主，负责统筹管理淮安城、清平县、天水县以及其他城镇呈上来的情报，并择重要部分发回瀛洲。之所以希望你在天水县当接线人，一是因为我们以前的交情，我也希望我的老朋友能衣食无忧，二是因为你的人品，可以说在现在的天水县城里，我只信任你一个人。” 对于搜集情报的工作来说，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十分重要，否则情报的传递和筛选便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是为什么李勤特地打听到了这个码头来找林冽，并给他开出了那么优厚的条件。 “我需要一个能在当地吃得很开的接线人，而你是最佳人选。”李勤说，“所有搜集情报所需的钱我都会提供给你，你可以用它们去买其他人来给你卖命。我知道云山里面很多人以前都是天水县里的居民，他们现在也有不少亲朋好友在天水县里面做事，只要通过他们，你基本可以得到所有你想知道的信息。我当年虽找了个借口离开，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为什么而走，所以现在的我并不适合回去做这件事，但你不一样。” 但你不一样…… 毫无疑问，李勤的这句话真正的触动了林冽的心。虽然林冽知道他事实上不是这个意思，但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依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