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林冽终于应承了下来。“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他问李勤。“我需要和你们签契约吗？歃血为盟？还是桃园结义？我可以告诉我媳妇这件事吗？她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不过我是不是需要保密？……”他如连珠炮般抛出一大堆问题，有的像是在问李勤，而更多的则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勤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却又像是看见了三年前得知此事的自己，不过他当时急切的想要告诉的人不是他的媳妇——他现在也还没有娶妻——而是他的母亲。于是他也像当年那个面对着如此兴奋的他的前辈那样，带着微笑安抚道：“你先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林冽蓦的安静了下来，双手整齐的摆放在饭桌，认真的端坐着等待李勤开口。李勤从没有见过好友如此拘谨的姿态，甚觉有趣，忍不住又逗了他一下，“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没有说，”他道，“我担心你听了以后就会不想干这份活计了。” 李勤的这话让林冽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就好像递给一个在沙漠里干渴濒死的旅人看了一壶水以后，又抬手把那水在他面前倒了个干净。说实在的，林冽一点也不想放弃这份美差，他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放弃，但李勤的神情是如此的笃定，以至于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什么事？”他问道，“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的事情，我都愿意做！”他急切的说道，“你也知道我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也不怕吃苦……”他更担心的是李勤突然反悔不想给他这份差事，于是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儿子快到上私塾的年龄了，你知道我有多需要钱……” 他焦急的样子让李勤终于绷不住脸上的严肃，“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刚刚逗你的。”他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没等林冽反应过来，他就从袖笼里掏出了一张纸，“不过呢，这里的确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他说着把纸递给了林冽，林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不过他没怎么读过书，就在私塾外面旁听过几天，所以并不能读懂上面的全部内容。 他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李勤，李勤了然，解释道：“这是契约，你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就算我们的人了。”他说着指了指林冽的右手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人送上来了笔墨和印泥，“上面那么多字，主要是在讲月闲楼的保密规矩，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之所以赚钱，就是因为所有的秘密只有我们和买家知道，一份情报不卖两个人，这是我们最大的规矩。” 他颔首示意林冽动手，接着道：“你现在还不算真正加入月闲楼，有很多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你现在先签完字画完押，等我把这契约寄回瀛洲备档，再收到点将堂那边的回复时，你就算真正成为我们的同伴了，到时候我会再教你更多月闲楼人办事的规矩。” 林冽听得云里雾里，李勤说的话里信息量太大，什么“备档”、“点将堂”之类他都没怎么听懂，不过他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他签字画押，自己就能拿到这份美差了。于是连连点头，赶忙拉过印泥摁上了手印，又挥笔在上面意思性的随便涂抹了几下，然后便把纸递回给了桌对面的李勤，动作快得一副生怕他会反悔的样子。 李勤不慌不忙的接过纸，眼神随意地在上面扫了几下，确定无误后便将其放到了一旁，等着上面的墨迹晾干。他注意到林冽欲言又止的动作，了然的笑笑，问道：“既然你现在已经签了契约，那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一月以后就会是我们的人了。虽然这样有些不合规矩，但我们两个毕竟是朋友，我信赖你，所以如果你现在缺钱的话，我可以把那一百两银子提前支给你，怎么样？” 林冽没有想到李勤会主动提出这事，但这毫无疑问的符合了他心中所愿。他已经五个月没能回家了，前几天妻子来信说他的母亲病重，很可能这次撑不过去了，想叫他回去见上一面。但林冽之前预支的工钱已经全部寄回家去给母亲买药了，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连买饭吃的钱都没有，这几天要不就是饿肚子，要不就是等午时过后悄悄去茶楼的灶房里偷点剩着的馒头吃，可谓是十分狼狈。 而李勤的提议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如果可以的话。”林冽故作思考后才点头，却依旧掩不住他脸上焦急的神色，而李勤只是不甚在意的笑笑，然后从袖笼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来递给了他，“这里是五百两，其中一百两是给你预支的，剩下四百两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伯母病重，你还是尽快回去看看吧。” 林冽听到这话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勤连这事都知道，但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月闲楼的人，天下又有什么事情能逃过他们的眼睛？不过，李勤这句话倒是让林冽对他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事情谈妥以后，李勤招来小厮结清了账，两人走出松鹤楼来到大街上，李勤先提出了告别：“我还得去清平县那边办一点事，过几天等月闲楼那边的消息来了，咱们在天水县再聚。”他拍拍林冽的肩，转头让小厮牵来一匹马，然后就拍马而去了，只留给林冽一个潇洒的背影。 而此时的林冽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今晚没有再去平时打工的那个小酒馆，而是先用李勤给的银票去附近的钱庄换了点银子。确认银票都是真货以后，他连放在淮安住所的东西都没忙得收拾，直接到码头那里挑了一条看起来跑得比较快的船，也不管船夫愿不愿意，他直接跳上船头，塞给那人二十两银子，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天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