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大夫?”
“师父他们呢?”顾清和看了面前人一眼,往屋子里扫了一眼,没见到其他人。
“老夫人他们在用早膳。”白胡子太医出声提醒。
“多谢了。”顾清和冲对面之人点了点头,
他心里正纳闷来了半天,这么还没看到传说中的顾大夫,只看到了荣国公身边吊着大大小小的瓶子,这究竟又什么作用,他还没弄明白,就被包裹的断口震惊住了。
居然真的切断了!
虽然荣国公是个倔脾气,不愿意切断残臂的原因他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但是他始终认为人总是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会感到无比的恐惧。
若是有救命绳在面前,为何不拉?
所以让荣国公这个犟脾气同意切肢绝对是医治环节里最简单的一步。
再接下来就是切肢。
切断谁都会切,对于疡医来说,这是必须要学的基础。
因为他也曾见过被压断双腿的汉子在医治无望的情况下活生生切断双腿祈求那一线生机。
不过老天爷并没有保佑他,最后还是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荣国公究竟为什么会无碍?
难道只有疼痛这一个难题?
正在疑惑的时候,他一直想见的人就得陡然冲了进来。
“顾大夫,你怀里的东西……是铜镜?”他虽然是太医的太医,地位却比不得院使院判,这次也是因为恰好精通针灸才得以踏入荣国公府。
若是在平时,那些精通脉方的太医早就已经争破头想要进来了。
“嗯,麻烦您让一让。”
他没有想到顾清和恭敬有礼,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少年人得志的傲气。
他自然的点头,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她不同于一般女子,抱着镜子自然有其目的。
顾清和走到荣国公的病床上,见他背对着她,便道:“国公爷,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你现在觉得疼痛,可以试试。”
虽说幻肢痛一般只在夜深的时候加剧,可白日里的疼也不能忽视。
荣国公在恍惚中听到了她的声音,艰难的转身,现是看向她,继而望着手里的铜镜,“你拿来了铜镜?它有何用。”
“您试试就知道了。”顾清和嘴畔泛起一抹笑意,扶着他坐起。
荣国公一头雾水,却还是选择相信她。
顾清和扫了一眼屋子,又起身将案几拖来。
“国公爷,您坐的时候伸出这是手臂,确保在镜子里面看不到你截肢的部位。”
铜镜被放到了荣国公案几上,正立他的面前。
右臂残缺的部位藏在动静的后面,左臂平放在案几上,铜镜里面是它的倒影。
“国公爷,现在请你看铜镜里面。”顾清和的声音平缓舒朗。
荣国公怀着疑惑看向铜镜。
“这……”他愣了片刻,随后看向顾清和,“你是让我看镜子里面的手,虽然现在看着是双手俱全,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右手了,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因为截肢部位被藏着镜子后面,他看在镜子里看到的手臂是左手的倒影,这么一看居然就像是全须全尾。
可他心里明白,这是假的。
“对,就是要欺骗。”顾清和微微一笑,眉目清朗。
“接着您动动自己的左手,尝试着交替进行握拳松手这两个动作,当然,需要一直看着镜子。”
“好。”荣国公隐约觉得手臂又开始疼了,咬着牙点头。
白胡子太医一直在看。
心里连连纳闷,这是什么办法,看镜子能止疼?
变把戏?
若是旁人还可能,她可是救过小王爷又成功给荣国公截肢的人,怎么会只靠这把戏就能止痛。
就算是,荣国公爷不是傻子。
能任由她骗?
且让他仔细看看。
荣国公本来是半信半疑,照着她的话后,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右臂的疼痛开始缓和了。
“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白胡子大夫诧异的望着荣国公,只凸着一双眼睛。
“不疼了?”他没忍住,问出了声。
荣国公点了点头。
“还是有点,不过好多了。”
姜医士正巧提步进来,心里好奇,终究没有出声,反而在一旁静看。
“真的是好多了!”这次荣国公绝对是喜悦的叫出了声。
顾清和瞥见站在一旁的姜医士,主动解释。
“我今早才想到的,效果还不错主要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荣国公他自己就能想办法缓解痛苦,免得大夫不在身边。”
幻肢痛毕竟不是短时间就能好的病症,太医们也不可能长久的留在府里,这个法子刚好解决了难题。
“镜子怎么治?”这次出声的白胡子太医。
“方才我说了是欺骗。国公爷心里知道是没用的,要他眼睛看到的才是真。”顾清和纤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眸,笑语盈盈道。
“而正因为他看到的是健全的手臂,所以想的就是完整的手臂,欺骗大脑,让它以为手臂还在。”
大量练习会促使越来越多的正常神经细胞之间产生联系。这样一来正常的神经元会承担本应由大脑受损区域完成的任务。
“脑为奇恒之腑之一,位于颅内,由髓汇集而成,竟然能用这般方法。”姜医士恍然大悟,感叹不已。
白胡子太医愣了愣,低头深思。
原来还能这样。
这不是把戏!
“您就是姜医士?”白胡子太医客气的开口。
姜医士微笑着点头。
“能有如此弟子,乃是大幸!姜医士本就医术超群,此乃为蓝,顾大夫年少有为,百治百效
作为您的弟子就是为青,青出于蓝,必胜之。”这就是恭维了。
还是发自内心的。
姜医士自己倒是谦虚,连连推说,不过对于顾清和的赞美,他全程笑笑,颇为自豪。
“继续这么做,可能效果会更好。”顾清和眉心舒张,嘴角含笑,心情也是极好。
接着,荣国公自觉镜子疗法效果显著,便不想劳烦他人,得空就按照顾清和交代的方式训练,虽然在夜深的时候还会感觉疼痛加剧,但至少已经不会痛呼欲死了。
“顾大夫,你还有事情要忙,我这里你也待了好几日,没有大碍的,不过我听姜医士说长安堂不久就开业了,这是要紧事,可不能因为我而耽搁你。”荣国公手臂被吊着,却坚持下床走动,正说着已经在屋子里走了半圈。
顾清和坐在桌前执笔写了些注意点,将它留在桌子,抬眸笑道:“本来也是一试,我没想到效果真的不错,看来还是国公爷的身子扛得住,为了防止伤口发脓感染,我写了些药方在纸上,君绮大概会留在府里照顾您,我就不特意去找她了。”
荣国公在屋子里走了半步,走至她身旁,长舒一口气,“终于能下床了。”
顾清和笑着将纸递给了荣国公,道:“平日里训练也不能落下,完全恢复的话得要一年半载了。”
“慢慢来,急不得。我这几日也算是想明白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我和姜医士先去处理长安堂的事情,得空还会来府中回访的。”顾清和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回访?这个词有意思。”荣国公心情不错,哈哈一笑。
这日正好是考核的时辰,地点就设在长安堂的内部。长安堂外面已经围了大大小小的人群,黑压压一片,从外面看过去满满当当,气势十足。
这里面自然有要来考核的大夫,也不乏看热闹的百姓,人都爱看热闹,又是这么一桩大事,不管有没有要应招长安堂的,凑个热闹总没错。
这次考核为本来就已经十分热闹的大街,更添了几抹喜庆。
虽然考核地点安排在长安堂的内部,但是为了达到宣传的效果,顾清和特意将第一场考试的考场安排在了长安堂的外围。
姜医士和方大夫作为长安堂两位长者,自然坐在最里面,喝着茶,不急不躁。既然已经将招聘大夫的权利交给了小辈,自己当然得安稳的等候结果了。
陈君绮要留在荣国公府照顾荣国公,不能前来,便让绛珠替她前来。
等她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