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挑眉,故意逗毛延寿:“哦?这么说来,先生是把我画得与旁人无异咯?”
毛延寿看了看王昭君,欲言又止:“不……不一样……”
王昭君面露困惑之色。
毛延寿回忆道:画像当日,他脑海中出现王昭君身着华丽宫装手抱琵琶弹奏的模样。他心神一晃,让笔下已经华服美衣,淡扫蛾眉的王昭君抱了一个琵琶,这幅画就是后来王昭君的肖像。
两人肩并肩坐到湖边的草地上,王昭君抱起琵琶,摆弄了两下,然后望着毛延寿。
王昭君打趣道:“像这样?还是这样?还把我画成抱着琵琶,真是亏你想的出来。”
毛延寿尴尬地笑了笑:“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还望我一时兴起,没有坏了姑娘的计划。”说到这里,毛延寿又蓦然有些酸楚,因而收敛了笑容。
王昭君闻言也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撩拨了一下琴弦。
王昭君感慨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那日我在河边抓鱼得罪总管,惶惶不安,幸好楚姐姐如此开解。如今想来,此言一点都没错。”她起身往河边走,“她们出于嫉恨有此动作,没想到却成就了先生一幅佳作。”
毛延寿谦虚地说:“不敢当,在下只是对姑娘容貌如实描摹……”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
王昭君苦笑道:“我原以为进宫面圣虽非坦途,却也不会如此曲折,殊不知这副皮相,只能招来数不清的阴谋。”
说罢,王昭君手中的石子倏忽落水,荡起层层涟漪,湖面上她的容颜变得破碎、模糊。
毛延寿幽幽地说:“这宫中痴儿数之不尽,可惜步步为营登上高位,也不过是各方博弈的结果,根本无关爱情。”
王昭君大笑起来:“哈哈,先生说我们痴儿,看来是自己身在局中。”
毛延寿不解挑眉问:“何解?”
王昭君冷下面容:“这一切,原本就无关爱情。”她转身看着毛延寿,“地位、财富、权力、家族……若不是为了这些,试问哪个女子,能在这条路上从容地走下去,无怨无悔?”
毛延寿皱眉:“宫外大千世界,又何必作茧自缚?”
王昭君冷哼一声:“先生说来轻巧,良家子三年一选,你又如何拒绝?”
毛延寿毫不相让,争辩道:“宫人入宫三年,只要申请,自能放还家乡。”
王昭君瞪视毛延寿,反问道:“秭归溪边,我家中已经空无一人,你要王嫱放还何处?”
毛延寿错愕,一时语塞:“这……”
王昭君退后一步,转过身去:“先生不必再说,既然我当初选择入宫,那么这条路,不达目的,我决不罢休。”
毛延寿长叹一声,语气软了下来:“你这又是何必……又是何苦呢……这后宫之中一步高,一步险,还望姑娘及早回头。
王昭君反诘:“回头?”她再度转过身冷冷看着毛延寿,“我不比先生生于世家,又得父母宠爱,可以远离朝堂隐于画馆,很多事,都只有自己去争取。”她微微一顿,别有深意地继续说,“更何况,若是先生一早就希望我不要踏上这条路,又何必教我琵琶,还替我画了那幅像呢?”
毛延寿倒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我……”
王昭君步步紧逼:“嗯?回答我。”
毛延寿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先告辞了!”
说罢,毛延寿落荒而逃,背影狼狈。
王昭君看着毛延寿的背影,却敛下眉目,收起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样子,整个人陷入了伤感的愁绪,独自沿着湖边的草地朝掖庭走去。
路过一座亭台水榭时,忽听里面传来一阵金戈交鸣的碰撞声,好奇之下走到水榭旁朝里面张望。
“你是何人?居然敢窥视寡人练剑?”一道霸厉的声音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