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很是委屈,“三少现在身体本就比常人弱,又染了风寒,我怕他再纵欲过度,砸了我的招牌。”
那厢,仁和药铺之中,司马小狗默了默,很不要脸的道,“那个,因为小豆是个庸医。”
娄默本是瞪着他的,一听这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笑了会,她还是板着脸道,“总之,如果你伤寒未好,你不准碰我!”
司马舸小心翼翼的道,“若是不小心碰到呢?”
娄默冷笑一声,“那我立刻休了你。”
“娘子,我会憔悴而死的。”
“那你就死吧。”
司马舸腆着脸正准备发挥自己独一无二毁天灭地的缠功之时,忽的房门被人陡然撞开了。门口,朱姣偌站在那里,气喘吁吁,神色惊恐,却是要哭了,“燕尔不见了!”
娄默立刻站了起来。
正准备搭上娄默肩的司马舸收势不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娄默走到朱姣偌面前,厉声疾问,“出了什么事?”
朱姣偌尚未答话,但见司马舸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摔痛的手肘,慢吞吞的道,“自然是她反对那小妮子跟莫怀仁在一起,小妮子一时接受不了,愤而离家了。不妨事,明日便回来了。”不无怨怒的瞥了娄默一眼,他手肘很痛,她也不来安慰关心,真真的,没良心的。
娄默低问,“你没有告诉燕尔莫怀仁极有可能是蓝血盟的人?”
“我情愿她恼我,我也不要她知道她喜欢的其实是一个蓝血盟的人,我怕她会受不了。”朱姣偌抿了抿唇,脸上现出懊恼之色,“我没想到她会这么伤心,我等了她好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有回来。”
娄默叹了口气,“我陪你到外面找找去,只是找到她,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你这样无缘无故的反对,燕尔又是个小姑娘,她受不了那是正常的。”
关心则乱,这个道理,从来就都是最正确的。饶是朱姣偌理智如是,未免也留了三分情面,失之了妥帖。有时候,心软反倒是最猛烈蚀骨的毒药,害人性命。
朱姣偌此时已经茫然无措,六神无主了,忙点了点头。
娄默堪堪踏出房门,却又让朱姣偌在外面等等,她自己又进了房翻出小豆留下来的膏药走到司马舸那边。将仍在生闷气的司马舸扶坐到床榻之上,以着朱姣偌听不到的声音道,“待会等我们走了,你再找个暗卫帮你敷药,小豆留下来的药丸你记着吃,若是忘了,我饶不了你。”
司马舸点点头,“你自个儿当心。”
“嗯。”娄默忽的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记,俊脸倏红,忙转身出了去。朱姣偌虽然听不清他们的话,却是看的到的,奔行了一阵忽然道,“你很爱他,是么?”娄默朝她嫣然而笑却是没有答她,脚下更疾。
若不爱,怎会牵肠挂肚。
若不爱,怎会担心他的身体。
若不爱,怎会明知前途凶险却还是放不下他。
爱呵,早就爱了吧。从她坠下山崖的那刻起,她就明了,她的心门早就被那个嬉皮笑脸的人打开。所以,就算知道再见他,就算山谷之中日日闲散正是她向往的日子,还是不管不顾的回到尘世之中,便是沦入阿弥地狱,也是顾不得了。
爱呵,怎能不爱呢。
天色渐白,她们两人几乎将苏州城里绕了一圈,却还是没有找到诸葛燕尔的身影。仿佛一夜之间,她已经从这偌大的苏州城里彻底消失了,连一点踪迹都不曾留下,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朱姣偌虽然担心却也无法可想,最后还是娄默休书一封寄去了江南山庄,江惟如今是武林盟主,他的力量自然比她们大的多,找起人来,也是事半功倍。
今儿便是六月十九,观音生辰。
虽然不可考证那观音大士的生辰到底是不是六月十九,但信仰的作用是极其伟大的,虔诚的信众便都认为许多许多年前这一天便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降临人世的日子,正因为如此,苏州城里寒山寺,西园寺这几个有名的寺庙便比往日还热闹,路旁卖香火冥纸的小贩们也是生意兴隆忙的喜笑颜开。
求姻缘的,求功名的,求生意兴隆的,求生子的,甚至求下雨求晴天求自家黄牛多产只小牛好卖钱等等诸多事宜全部趁着今天一股脑的全部往观音大士头上抛了过去,仅仅一柱檀香一把冥纸一点细碎的香火银子,似乎便可以换得到所有事情,这样划算的买卖谁人不做。倒是忘了,天上诸神佛也是各有职司的,这样全部抛上去若是观音大士有知恐怕情愿不过这个生日了。
虚无缥缈的神佛的一个生日,使得世上信徒心满意足一整年,使得小贩们足以过活一阵子,使得所有人都热热闹闹了一日,简直可以说功德无量了。
朱姣偌从未见过这般情形,讶异的很,“原来百姓们这般笃信佛法。”
娄默轻轻的笑,“那是因为有许多事情他们无法在现实之中祈求得到,惟有求助于神佛了。”若是心满意足,谁人何必去信这么个泥塑的雕像。只可惜,人都有贪念,心满意足的人少,信佛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了。
朱姣偌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司马舸走在最边上,却是极享受这样的氛围的,左顾右瞧,甚至学着人家买了一束檀香。兴致勃勃的拉着娄默要去拜一拜,以期早生贵子,安享晚年。娄默拧不过他,只来得及抓住朱姣偌的手,以免娇贵公主在人群里挤散了。
大殿里放着三个蒲团。
待前面的人走了,三人学着前面人的样子跪了上去,司马舸居左,娄默居中,朱姣偌居右,一字排开,心中默想居然都各自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他们三人,司马舸相貌邪魅俊美,娄默一身男装也是俊俏的很,至于朱姣偌,则是清丽出众。看他们磕头,旁边四处敬香的信众都静了静,其中一人突发所想,一个个便交头接耳起来,煞是热闹的很。
娄默率先抬起头,才准备站起,忽的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蓦然发花。她怔了怔,抬头看向氤氲在雾气之中的观音大士,宝相森严,唇角轻勾,也不知是怜悯众生皆苦还是讥诮众生愚昧。心神忙定了定,她摇去心中胡思乱想,耳听众人的低语。言论之荒谬,让她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司马舸规规矩矩的敬完香走到娄默身边,见她抿唇而笑,“笑什么呢?”他刚才真的是专心致志来祈祷观音大士让他们早得贵子来着,倒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
娄默忍不住笑,低道,“他们说我跟……”她指指犹然跪坐在蒲团上朱姣偌,“是观音大士面前的金童玉女。”她顿了顿,“而你,是观音座下的那只鱼。”美的过于祸水,不见清朗之色,反倒妖气冲天。
司马舸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她笑的是这个。“这群没眼力见的!”忍不住磨牙,恼了,凤眸圆瞋,恨恨环瞪了众人一眼,众人被他的瞪视都吓了一跳,连忙一哄而散,刚才还很是热闹的大殿立刻清静了不少。
旁边忽的传来一声佛号,“两位施主,可愿意卜上一卦,寒山寺的卦可是极准的。”
司马舸挥挥手,“不卜,不卜!”
“当真不卜?真的是极准的。”
“你这人还真是缠的很,说了不卜了。”司马舸不耐烦的回过头来,却是一愣,愣完之后立刻哈哈大笑。娄默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忍耐一下,没料到他反而立刻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肩头,全身依旧抽搐个不停。娄默本来也是想笑的,可是一见面前那个灰袍僧人已经差不多黑掉了的脸,忙努力板下脸来,“既然如此,那就卜一卦吧。”
“既然如此,还请两位……”瞥了眼朝这边走过来的朱姣偌,灰袍僧人忙转口道,“请三位随小僧进禅房吧。卜卦之事,还是要心静为上。”
随着灰袍僧人穿过大殿,穿过长廊,走到尽头一处禅房。
禅房幽静。
房门一推,房中正坐着一人。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温文好看却是文弱的脸来,他朝着他们浅笑,“默姐,司马,赵阳公主,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