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镇定自若的拍拍小元的脑袋,“没事,他刚才疯魔了。”跟一个才七岁大的小乞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不是疯了是什么。
疯魔的意思小元是懂的,立刻很有同情心的拍拍胸,“姐姐不用担心,我知道一种草药,最能治疯病的,我明儿就帮哥哥摘去!”
“嗯,真乖。”
萧秋娘很是同情的睇了眼摔倒在地抽搐不已的司马疯子,活该,什么人不挑非要挑个冷心冷意的女人,被打击那是活该的。
沿着屋廊走到尽头,再一拐弯,便见着一间单独的小屋。最为奇怪的是,屋子正前方对着一座假山,假山高约三丈宽约一丈半,巧巧便将小屋的正门挡住了。这个顾大夫好奇怪,居然将自己的门口摆放了一座假山。
是无意而就……
还是故意为之?
绕过假山,才走到屋门前,屋门紧紧关着,长年不曾有人进过,连屋门四周都结了许多蜘蛛网,蛛网厚实,惨灰色的爬山虎早就爬满了墙壁,甚至不少都爬进了窗户里。明明是绿意昂然,陡然的,那些层层叠叠的爬山虎却让人感受到森冷的寒意。
隐约的,这里的气息,是死亡的气息。
娄默看向萧秋娘,萧秋娘来的时间也不甚长,又一直心系方俊笙的病情,从来不曾探访过这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倒是小元解释道,“这里以前就是顾大夫住的屋子,三年前,顾大夫就是上吊死在这里的。”他吞了吞口水,“顾大夫死的很惨的,他吊死的时候头都是往上仰的,他们都说,顾大夫是死的不甘心,所以抬头要朝老天爷问、问个明白……我们还常常听到顾大夫在哭。”
小元心里害怕,往娄默的怀里缩了缩,
往上仰?
娄默心中一动,看了眼萧秋娘,萧秋娘却有些不明白,低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娄默解释道,“如果人是上吊而死,人体的重量会使人的颈骨从后往前折断,人死了,头却是垂下的。”
“垂下的?那又代表什么意思?”
司马舸慢悠悠的接口道,“造成人死后头骨往上仰的,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顾大夫其实不是被吊死的,而是跪在那里被人从后面绞死的,颈骨从前往后断裂,所以才造成人死后头上仰。”司马舸淡淡一讪,凤眸森然,伸手一推。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灰层,灰尘极为厚实,呛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抬眼,便见着一尺灰白的白绫悬挂在梁上不曾解开,正门而对。
门外风动,白绫轻晃,可以想见顾大夫如何悬挂白绫之上,死状狰狞。
小元尖叫一声,早就吓的不敢看,又不肯舍了他们离开,整个人闷在娄默的怀里生怕一抬眼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三人相视一眼。
走进屋内,地上也累积了许多灰层,足印浅然而现。
门前有假山挡着,窗边都爬满的爬山虎,虽然是白天,但屋里还是暗的很。幸亏早有准备,萧秋娘从口袋里取出蜡烛和火折子来,火苗刺溜一声,屋内陡然一亮。她刚刚把烛火放到桌上,无意中瞥见油灯,不觉低喃了声,“好奇怪。”
司马舸与娄默看过来。
萧秋娘执起那盏只沾染了淡淡一层灰尘的油灯,将灯芯挑开来给他们看,油盏里尚有不少油,“虽然油不会像水那么快蒸发掉,可这屋子里明明已经三年没有进来人了,怎么还会剩下这么多油。除非……”
娄默淡淡接口,“除非有人进来过,而且前段时间刚刚来过!”
小元一听此话,直唬的魂飞魄散,惊叫一声,“是顾大夫的鬼魂,我看见的,我看见的!大吉说我看错了,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见的!”说到最后,小元整个身体不住的发抖,眼睛里俱是恐惧的神色,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他用力揪住娄默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娄默都忍不住蹙起眉来。“姐姐,我没有说谎,我没有害人,可是,可是我真的见到了!”
忽的小元脑袋瓜被人重重叩了一记,脑袋一痛,他呆呆抬起哭的花黑的小脸看着用拳头砸他脑袋的司马舸,吓的呆住。
司马舸皱皱眉,将一绢手帕递了过去,“把脸擦擦。”
小元呆呆接过,乖乖将自个儿的脸擦的干干净净,才要把手帕递给司马舸,司马舸看了那块明显变了颜色的手帕一眼,嫌弃的撇撇嘴,“扔了。双手背在后面乖乖坐好。再哭,小心我大耳刮里赏你!”
小元果然乖乖听话的很,双手往后面一背,像个学童读书一样乖乖坐好。娄默看的好笑,想不到司马舸这招倒是很管用的很。但是,瞧了眼小元头上鼓起的那个大包,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白了他一记。
这个人,想吓人也不必用这么大的劲吧,万一把小元砸成了傻子怎么办。
司马舸不以为意,仍然板着脸做包公状,“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那只鬼的?”
小元瑟缩了下,不小心瞟到司马舸的拳头,忙道,“是半年前,就、就是萧姐姐他们搬过来没多久。我半夜出来方、方便,看见的。”身子忍不住发、发抖,结结巴巴的道,“顾、顾大夫就坐、坐在那里找、找东西。”他指指靠近窗边的那张桌案。
桌案之上空空荡荡,除了文房四宝以外什么都没有。
萧秋娘怔了怔,凭她的功夫,她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潜进来,如果不是鬼的话,这个人,好厉害的功夫。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顾大夫?”
“是、是的。不、也不是……顾大夫没有胡子,那个人有、胡子。”
“以前有没有见过?”
“没、没有。”
“好了,你出去,回去睡一觉,然后全部忘掉。”
小元抖着身子,却是乖乖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少了小元,屋内顿时静谧了下来。环视四周,到处都是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任何凌乱的迹象。若是找东西,恐怕这也太整齐了些。
司马舸皱了皱眉,走到桌案边,桌案是上好的红木,抚上纹路细致的很,但也就是张普通的红木桌子罢了,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桌案上,放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位置也都是正常的位置。他伸手抚上文房四宝,摸到一物时,眉头轻挑。
他转过头,“你们说,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还是某人死而复生?”
萧秋娘则是四处逡巡看有些什么线索,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是有一个人居然能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着痕迹的溜进来,她居然真是太大意了。本以为找个鬼宅可以无人打扰,真真的,气死她也……
“两种可能都有。”娄默眉头紧锁,分析道,“若是小元和大吉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可是秋娘他们一来鬼便出现了,只有一种解释,这个鬼,认为秋娘他们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他了。不管这鬼是不是顾大夫,至少,这屋子里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司马舸凤眸里闪过一抹赞赏,“聪明。”他的娘子果然聪明绝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娄默摊摊手,“所以?”
司马舸轻笑,左手轻扣住那个四方形的砚台,微微使力,原本沉厚的砚台居然沿着顺时针方向向下滑动。砚台滑动的刹那间,地面灰尘轻颤,桌案之下那十来块地砖唰唰的往左边滑去。
一会功夫,便露出一个地道来。
娄默与萧秋娘走到地道面前,地道之下隐约有光线露出来,似乎倒是亮堂的很。
又是地道,简直是……娄默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几日好像常钻地道。”
司马舸耸耸肩,“这也没办法,老天爷让你与地道结缘,你难不成拿刀砍了他?”
萧秋娘斜睇了他们一眼,将油灯点上火,递了过去,“别废话了,你们还不下去!”
娄默接过油灯,忍不住看过去,“你不下去?”
萧秋娘倦倦的将散落的发丝抿上耳后,轻悠悠的开口,“自然是不下去了,若是下面有什么万一好歹,你们两个还能相拥死在一处,也算是同生共死同寝而亡了。我一下去便是孤家寡人,我若死了,方俊笙跟别的女人跑了怎么办?”
司马舸咳了声,“按照他现在的身体,他是跑不动的。”爬都爬不动,还跑?
话音刚落,不远处猛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孩童尖叫声!
三人面色倏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