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三人合抱都不一定能够抱住的古松横倒在路上,不足一丈距离的地方也倒着一棵树,接二连三,往前面看过去,放眼所及的驿道之上居然全是树,摆明着是不让他们纵马往前走就是了。
司马舸俐落下马,走到树根之前。
树根是被拦腰砍断的,边缘整齐而干净,不像是斧头所砍,倒像是内力深厚之人用刀剑横劈开,而且中间绝对没有任何停顿。
江惟低喃,“好高深的内力。”
话是如此,他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好看,这边距离南京城已经不足五里,居然有人能够在江南山庄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情,怎能不叫他恼怒。
青衣快步走了过来,“少主,司马三少,你们暂先在这里侯着,我们立刻去找人来。”他犹豫了下,按照脚力来说,该是白衣脚力较好,可若白衣走了,主子与司马三少又不会武功,若是遇着什么强敌,恐怕难以支撑。这些树断的都有些离奇,难保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转而看向慕容焕与慕容恪,那两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马上,也不下马,似笑非笑。见青衣看过来,慕容恪打了个哈欠,翩然下马,青衣尚未来得及欢喜,就见着两人衣袂飘摇,一句话不说居然自顾自的往前掠,转眼已经消失在路口。
青衣呆了呆,脸色登时铁青。
都说黑道之人背信弃义的多,可好歹他们也是同盟啊。
司马舸只是斜睇那两个走的毫不留情的背影一眼,没有一丝讶异,这两个人,若是留下来他才是觉得见了鬼。他安慰的拍拍青衣的肩膀,“让白衣回去叫人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江惟也看向白衣,“你速去速回。”
白衣点了点头,立刻往南京城的方向奔了过去。
等待是一件很苦痛的事情,特别是全身僵硬严正以待的情况之下。司马舸打了个哈欠,昨夜没有佳人入怀,他睡得很不舒服,瞥见青衣一脸风雨欲来的模样,只觉得好笑的紧,“青衣,放心,没事的。”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他靠着路边的大树坐了下来,意思意思的问道,“玉贵妃最近如何了?”
江惟在他旁边也坐了下来,只是比起司马舸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模样,他的姿势端正而清雅,仿佛不是在路旁,倒像是在品茶一般。
“我离开南京城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看起来倒是很……闲适。”江惟眉心微拢。是的,就是闲适,没有任何恐惧与忧虑,反倒隐隐有着大局在握的笃定。作为一个武功被废生命岌岌可危的囚犯来说,她的冷静悠闲确实有些诡异。
司马舸略一挑眉,却没有讶异,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一般人物,否则也不会成为先帝宠妃,也不会一手将已经接近毁灭的蓝血盟重振声威。
“这个女人,绝对了不得。”
“我知道。”江惟慎重点头,忽顿了顿,“司马,你跟她身上的同生蛊到现在都无法驱除,你还坚持将她送往京城,万一……”他将未竟至词掩了下去,毫不掩饰担忧。
昨日那个秘密惊天动地,难保不会有人……
“放心,我们不想她死,他们更不会想她死的。”
“那俊笙呢,他独自上路,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被那些人抓到,后果不堪设想。”江惟拢着的眉心依旧没有舒展。
“江惟……”司马舸趣味的看了江惟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个老妈子?”武林盟主这个类似于武林大保姆的工作,果然是害人不浅啊,早知道就不该将这个责任丢给他了。
江惟年轻的俊脸上微微发黑。
“方俊笙是个成年人,既然他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救回心上人,我们又何必多事。男人的尊严,有时候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见江惟仍然不甚苟同的模样,司马舸哈哈大笑。伸手拍了他一记,“等哪一日,你找到了你命定的那个人,你就知道了。”
江惟清雅的双眸微黯。
命定的那个人啊……
司马舸漫不经心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才准备眯上一觉,身子陡然一震。他睁开眼,看向左边草丛,“阁下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草丛之中站了一个少年出来,普普通通的长相,普普通通的身材,普普通通的如同天底下最普通的农人一般,总而言之他整个人如同路人甲一般容易让人遗忘。
可是这个人的手中却握着一把不普通的长剑。
长剑寒意森然,柄是玉柄,剑是青铜,赫然正是昔日诸葛燕尔一直握在手中的千将。
千将自从诸葛燕尔失踪之后便也失了踪影,如今居然握在一个少年农人手中。
青衣双手疾推过去,一记扫腿,那个人少年居然扑通摔跌在地上,千将甩落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司马舸纵身一提凌空轻翻便已经将千将握在手中。江惟有些激动的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恢复武功了?”
司马舸摇头,“算不上,三成而已。”
他本来也没在意,毕竟他窝在扬州城又用不着动武,每日里顶多就是种种花除除草,还是昨日他忽的想灼毁那本书时候才发现自个儿的丹田之中居然有了不少真气,据他估计,也就恢复了三成。
看来七星海棠也并非完全无药可解,说不定等日后闲下来了,可以好好研究一二。
低头看着手中长剑。
果然是千将。
蓝血盟破的时候,石佛与诸葛燕尔一起失踪,当时诸葛燕尔神志已然大失,绝对不可能独自离开,算起来应该是石佛带她走的才是。
与江惟交换了下视线,两人走到那少年身前。青衣朝他们摇头,示意这少年根本不会武功。
“你们这些官府的人,只会欺负我们这些穷人,凭什么这些树你们能砍我们不能砍!”
少年咬牙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双目之中有烈焰涌动,脸上通红,倒像是只不服输的小兽。若不是青衣牢牢扣住他,恐怕他早就要过来揍他们一拳了。
司马舸玩味而笑,睇向手中千将,果然剑柄之间还卡着许多木屑。堂堂千将宝剑沦为砍柴的斧头,若是无崖子知道恐怕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这些树,都是你用这把剑砍的?”
“怎么,不能砍啊!这些树明明是我们的祖先种下的,凭什么不能砍!你们这些狗官,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