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全家又如何,父母虽然有生我育我之恩,可她又养我之德。人本来生而便是自私,我何苦为了死人来为难活人。”石佛淡淡的道,视线落在玉贵妃绝美的脸上,纵使保养得宜,眼角仍然可以看得见细小的纹路。这个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了。
江惟忍不住开口,“诸葛燕尔是因为她的蓝狼心而死,你不怨她?”
“蓝狼心从来就不是她的。”石佛神色依旧淡然的很,“况且,若非她,我也不会识得燕尔,因果循环牵牵扯扯,本来就说不出对错。燕尔之死是我一手造成,怨天尤人根本无济于事。”
“那你这次过来是……”
石佛忽的不说话了,手往门口指了指。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江惟心中虽有疑惑,还是客气的走了出去。反手掩上门,就见的门内石佛正怔怔的看着玉贵妃,神色怔仲而复杂……
江惟走到院落之中,抬眼上看,一轮明月冷若圆盘寒浸浸的透着一股冷意,转瞬之间已经快要中秋了。回到自己院落,才发现院中早就坐着一人,白色长袍在皎洁月光之下反漾着光,长发未曾束起,让女人都自愧不如的黑亮仿佛上好的丝绸,就这么散乱的披落一身。
相交许多年,他还是这般放浪形骸不受拘束,恍若一团火又若是一阵风,总是带着身边的人从过往之中挣脱出去,若非无意识得他,他尚在不可自拔的苦痛深渊之中徘徊而不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也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江惟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桌上有酒,还放着两只酒杯,酒杯里面已经注满了酒水,泛出波平浪静的光泽。
江惟取了一杯,嗅了嗅,酒香浓烈,“五十年的女儿红,你是哪里来的?”
“五十三年整,我特地从公冶羊的药仓里搬出来的。”江惟心中一紧,“你去找了公冶羊?”
司马舸有气无力的瞅了他一眼,“放心,不该说的东西他都没有说。”
江惟一怔,迟疑了会,“司马?”
“我还能活多久?”
江惟眼眸微黑,“你放心,半个月内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你绝对不会死!”
“意思是,如果找不到解药,我只能再活半个月?”
“是。”这是个事实,事实是更改不了的。江惟看着司马舸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由有些急躁,事关生死他怎么还可以这般无关痛痒!“司马,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公冶羊是唐门的长老,熟知天下各种奇毒,一定会配出解药来的!”
司马舸的凤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微亮的神采,他拍拍江惟的肩,很是认真的道,“唔,我相信你。千万别让我死,否则我儿子会没爹。”
“我一定会,我一定会找到解药!”江惟心绪陡然激动起来,迭声保证,话尚未说完手中就被塞了一个酒壶,司马舸凤眸略挑,“现在陪我喝酒。”
江惟盯着那酒壶,胸臆之中豪气突起,也不用酒杯直接借着酒壶喝了起来,他现在迫切需要酒水来刺激一下混沌的思绪。
酒香蔓延,明月掩入树梢之中,时不时偷偷觑了一眼出来。
司马舸斜睥睨着醉倒在桌上的醉鬼,醉鬼的酒品极好,醉了之后只趴在桌上不住的低喃一些听不清楚的东西,是解药还是旁的东西,却是模糊的很。
司马舸忍不住想叹息,他今日被娄默赶出房门原本是想找江惟一醉解千愁,万万没想到居然知道这么个消息,更是没想到江惟的酒量数十年如一日,不过喝了三杯而已便已经醉的人事不知。半个月啊,他居然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一天十二个时辰,半个月便是一百八十个时辰,如今一想起来,陡然觉得少的很。
或者,他该庆幸,他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安排好所有的东西,总比猝然而死来的好一些。往旁边看了下,青衣站在门口充当着门神,他招招手,青衣忙走了过来,“司马三少?”
“带你家少主回房睡去,他这副破烂身体还想学着旁人餐风饮露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司马天熙丢下一句,抱着尚剩下半壶的女儿红就往院门外走,青衣略略犹豫了下,“三少,这件事你要告诉三少夫人吗?”
司马舸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挥了挥,青衣不明白他在挥个什么,呆了一会认命的扶起江惟,手堪堪触到江惟肩膀,江惟原本紧闭的眼陡然睁开,清明无比。
“少主,你没有醉?”
江惟扯扯唇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来,笑容比哭还难看上几分。“若我不醉,司马怎能安心离开。青衣,你速去打探望月山庄的消息,我要知道这个山庄所有的东西!”
青衣肃然。
“花间一壶酒,无酌不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