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目中漠然如是,森然而威仪。
“既然如此,就应了你就是了。”目里掠过一抹狠辣。
况且即使司马舸不过来,玉贵妃的性命也早已捏在他的手心,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等等,朱佑樘神色微动,司马舸聪明狡猾,怎么会不知道玉贵妃必死不疑?他睐眼看过去,“司马舸,今日除了这件事以外,你还为了何事?”
司马舸登时眉开眼笑,朝娄默眨眨眼,娄默回之以面无表情的一瞥。依她的说法,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一趟。那件事与他们又有何关系?
“陛下果然睿智!”
“你说。”
司马舸眉眼之间的神色慢慢淡了下来,正色道,“可否借陛下一滴血一用?”
“嗯?”
一碗水,两滴血,血却是没有融合。
朱佑樘捂住手指,“你就是为了此事?”
司马舸面无表情,“是的。”
娄默叹息:他嘴上说是不在意,可居然来割当今皇帝的血。王孙贵胄多的是,随便割一个就是了……这个人呐,到现在还是这般漫不经心。
司马舸围着那只碗转了一圈,清亮的凤眸里完完全全全是诧异。虽然知道不是很可能,但到底还是觉得奇怪。
朱佑樘看过去,“你不是先皇的私生子,如果你想问这件事的话。”
“你知道?”
朱佑樘的眼睛里闪烁过些微的笑意,“庆阳殿里住着一个太监,姓王名和,其中事宜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他去。”
穿过长廊,一路直走,来回的宫女内侍眼睛里都是掩不住的诧异,陛下虽然平易近人,居然这两个民间打扮的人就这么大剌剌的在宫殿里面穿行,通行无阻。
黑衣之人,俊面桃花,桃花朵朵看的出文采风流。
白衣之人,俊俏出色,斜鬓微挑满是清朗风华。
间或间,有隐约的声音传过来,“你看那个白衣的人,可真是俊俏的很。”
“是啊是啊,俊俏极了。板着张脸,冷肃的样子好生帅气的啊。”
“不知是不是哪个少年将军……”
司马舸嘴角抽搐再抽搐,看着旁边一身白衣男装帅气无比的娄默,“娘子,我的风采,全部给你抢了。”一群没脑袋的,居然看上生了孩子的女人。
娄默扫了一眼过去,用手捋捋长发,身后立刻传来小声的喘气与尖叫,吵的人几乎要崩溃。
进了庆阳殿,殿里果然有个叫王和的太监,岁数已经极大,老眼昏花几乎让人以为他下一刻钟就要一命呜呼一般。
可王和紧紧盯着司马舸看了足足一刻钟,不仅没有昏厥,反倒精神矍铄,抱着司马舸的大腿开始痛哭流涕,抹了一裤子的眼水过去。
司马舸干笑,往后缩了再缩。
“我又不是你家主子,你不需要对我行大礼。”
娄默白一眼过去,伸手将王和扶起来,淡淡问道,“王总管,你说,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先皇的儿子。”
开门见山,总比磨磨唧唧来的好。他们今日还要赶回扬州。
王和抽噎了下,双手抖颤,颤颤巍巍,“胡说八道!陛下的骨血也是随便混认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每次陛下与王仙子欢好之后,我都会看着她将那碗搀了汤药的鸡汤喝下去,若是真的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为何这样?”娄默狐疑。
“因为,因为……他长的极像他的娘亲……”王和老脸之上全是通红。
司马舸瞪着明显旧情难忘的王和,嘴角忍不住抽搐再抽搐。虽然已经明明都已经认定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若先皇不是他的父亲,那么以往他所受的苦楚又是为了哪般?掌心之中忽的一暖,却是被娄默给牢牢握住。
他展眉而笑。
她说的对啊,本来,他就不该来的啊。
王和再抬起头时,眼前的一男一女已经消失了踪影,刚刚还是矍铄的老眼忽的黯淡下来。他沉声低喃,“先皇……先皇……老奴不得不这么做啊。”
身前忽的一花,一个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寒光凛冽,王和尚是含笑的面容一僵,重重软倒在地。
大明殿中。
朱佑樘静静看着手中的朱砂笔,却是一直没有动手。
“陛下,王和已经死了。”黑衣人忽的出现。
朱佑樘一动,“太医呢?”
“也已经解决。”
朱佑樘挥挥手,黑衣人蓦地消失。
他抬首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唇角忽的上扬,那笑意,居然与司马舸的有三分相似。
若想要血不相融,从来都不是难事,他说过,宫中的御医多的很。
司马舸,你也不过只有十五日的性命,这十五日就算是朕赏给你的安定日子罢,也算是我二人兄弟一场的情分。
谁让你,流的是皇家的骨血?
从今往后,你的身份将永远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