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们都穿暗红色命服,配官靴,头戴貂蝉冠,身边一排墨绿色的油纸伞立在廊边,也是别致景象。
听到殿外的声音,女官们都纷纷朝姜宝玉这边看来。
如碎石坠落一般的大雨中,姜宝玉只身一人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句一扣。
“奴婢御用尚服局小宫女——姜宝玉,恳请大家准许奴婢代大家出宫与姜尚服问疾,以全君臣之义!”
眼下才不过孟春之季,第一场便是如此暴雨,打在身上,刺骨之寒。
姜宝玉这会儿已全身湿透,说起话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她却仍旧不住地扣头,重复着那一句话。
“奴婢御用尚服局小宫女——姜宝玉,恳请大家准许奴婢代大家出宫与姜尚服问疾,以全君臣之义!”
女官们在殿前听着,纷纷皱起了眉头,有为姜宝玉担心的,也有为自己担心的。
“胡闹!姜尚服不过一个正五品女官,别说她是被皇后娘娘赶出宫去的,便是荣誉致士,也没资格叫皇帝派人去问疾。这孩子她怎么敢?”
“就是,真叫她这样闹下去,吵醒了大家和娘娘,大伙儿都吃不了兜着走!”
立时有人瞪着陆司宝道:“到底是怎么管教下面的?还不快领人拉下去?”
陆司宝这会儿也恨死姜宝玉了,当即咬牙切齿,撑了伞就要去拉人。
徐尚宫却把她叫住了。
“行了!你便是要去,也该是和那孩子一道跪着,怎还能去拉她走?”
说完,她又用余光警示了一眼其他人道:“我等虽然官位卑微,却是近身伺候皇帝之人,算是皇帝身边人,姜尚服更是在宫中服役三十年,伺候了两代君王。
她与皇家之间的情分,岂能按常理论断?
问疾之事若是皇帝有意忽略便罢,若是皇帝一时忘了,我等未尽提醒之责,到时皇帝想起来,又该如何论?”
徐尚宫说完,又朝姜宝玉看了过去,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叹着气道:“放着吧,起码这孩子比我等敢担当。”
飞霜殿外这般光景,在里间的凤仪女官林蜜与御用总管天一早就报到了水漓歌耳朵里。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像本宫。”
水漓歌来到窗边,将窗子稍稍推开一道缝隙,立时有夹着泥土腥气的冷风吹进来,叫她的玉雪香肩感到丝丝凉意。
“娘娘小心身体。”
林蜜当即要上前去关窗,水漓歌却伸手阻了。
虽说姜宝玉是在飞霜殿门外跪着,但飞霜殿可大着呢,从大门到水漓歌与皇帝就寝的这道寝门,一共隔了九道门。
水漓歌能听到姜宝玉的声音才怪。
可她却好像真听见了似的,甚至还能看见姜宝玉在瓢泼大雨中跪地恳请的模样。
叫人心疼,总想动恻隐之心。
可她如今是大燕皇后水漓歌了,早过了耳根子软,做事犹豫不决的年纪。
“放着吧,不用管她。”
这边皇帝也醒了,水漓歌便叫林蜜宣外头候着的女官按次序进来伺候。
等到了尚服局,瞧见来的又是陆司宝和郑司衣时,皇帝下意识便皱了眉。
“姜尚服近日好似十分懒怠,怎的连着三日不见她来了?可是嫌弃朕这几日太过忙碌,未赏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