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玉其实从水寒舟方才出去时就有点憋不住了。
似乎是被披风护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让她一下子卸下了所有防备,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后来听到水寒舟让人唱曲儿,她便再也绷不住,哭声越发大了起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以至于到了宫门前,她已经完全恢复了。
正好雨也停了,她便像个没事人一样换好了水寒舟为她准备的干净宫装,跳下马车,对着面前的水寒舟笑道:“一不小心,又叫你帮了我一次。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如此没用,仿佛没有人做我的手脚,我就不能走路了。”
“不是这样——”
水寒舟想说点什么叫姜宝玉宽心,却被姜宝玉伸手阻了。
她抬头看他,眼神中却带着祈求。
“我回去了,这阵子会很忙,该是没时间见你了。”
这是在保持距离,如果方才第一句话水寒舟还没察觉出来,到这一句,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于是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出于自尊还是什么,不言不语,只微微点了下头。
姜宝玉于是又冲他笑笑,行了拜别礼后,转身与侍卫递了宫牌,便进了宫门。
水寒舟盯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里褪去,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似的,猛地又睁了睁眼睛,叫住了姜宝玉。
“其实,我可以去见你的。”
姜宝玉转身看向水寒舟,微勾了下唇角,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皇后有意与姜家疏远,水寒舟虽可不受帝后驱使,但想要随心所欲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必将遭受更猛烈的压力,付出更多的代价。
姜宝玉眼下自顾不暇,她更不想因为当下如此弱小的她,再度连累水寒舟了。
雨过天晴,这会儿宫里路上行走的宫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经过先前背姜荣喜出宫,和今早在飞霜殿闹事这两件事,姜宝玉可谓是宫里的名人了。
这会儿路上的宫人见了她,都在有意无意地窃窃私语。
从姜宝玉进宫至今,所作所为一直就饱受争议,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故而她也并未在意,径直朝御用尚服局走去,想着御用尚服的位置不会空悬太久,女官考试之后必有定论。
那个人既然是姜荣喜举荐之人,一定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最迟不过明天,皇后便会下发册宝,重新认命御用尚服,她要早点回去准备一下,至少要想法子守住暗阁里的东西,哪怕是提前收拾起来,不叫那人瞧见呢。
可她才到了御用尚服局的门前,就瞧见陆司宝领着一众女官还有剩余未参加考试的小宫女,正列队站在门前,就连已经提前结束考试的雨花和许清梦也都在其中。
瞧见姜宝玉回来,陆司宝第一个面露惊色道:“你不是出宫与姜尚服问疾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宝玉才刚好起来,又被人揭了伤疤,难免神伤,却也极力地控制住了情绪,回复陆司宝道:“姜尚服两个时辰前已在家中——亡故了。”
“这么快?”
不光是陆司宝,在场的其余女官也都是面露惊色,更有平日与姜荣喜走的亲近的女官直接红了眼睛,落起泪珠来。
但陆司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立时脸色大变,回头喝止住那些在为姜荣喜伤心之人道:“都是在做什么?现在是你们哀哀戚戚的时候吗?新任尚服马上就要到了,万一叫她瞧见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