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却有些不满了,“二姐有缘认了故交,自然是好事。可大姐还躺在病榻上,连个方子都还没开,你怎么能就这么和李先生走掉了?”
秦竹皱了皱眉,不悦道:“不就是喝点水的事么?李先生不也说了无碍么?”
“可祛暑的方子总也得开上一剂吧?”
“哪那么麻烦!”秦竹拿起笔,哗哗的写了几味中药,交给秦朔,“去吧!满意了吗?”
说完,伸手拉过李中玉的袖子,便把人扯了出去。
秦朔无奈,也只好闷闷的收起了方子,暗骂了声李中玉眼里只有女色,毫无医者仁心的话,然后吩咐那两个小丫头去倒了水,弄了条冷水毛巾,先帮秦桑降降暑气,自己则走出了垂榕院,找人去抓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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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竹带着李中玉七拐八拐,最后拐到了一个偏僻的亭子里,才坐下。
李中玉似乎觉得非常奇怪,不晓得为什么这里连个侍奉的丫鬟都没有,喝个什么茶呢?
秦竹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便笑了笑,指着对面的位置道:“坐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李中玉顺从的坐下,“不知二小姐有什么话想问在下?”
秦竹淡淡笑了笑,想了一下,才道:“真没想到黄老先生的徒弟,还竟是个古道热肠的。”
李中玉也跟着笑了笑,“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是本分。见到有人生病,自然要施以援手的。”
“你是对谁都这样,还是仅仅因为我们姓秦?”秦竹目光锐利了起来,盯紧了李中玉的眸子道。
李中玉依旧淡淡的笑着,“不管是谁病了,在我看来都是病人,并无不同。”
“你看起来倒真一点都不像是黄老先生的徒弟!”秦竹轻哼了声。
李中玉含着笑,没回答。
“知道你为什么能进门来我大姐治病么?”秦竹又问。
李中玉摇摇头,表示不解。
“那是因为,你是黄老先生的徒弟!上次我听那个叫乔杉的徒弟提起过一次,便记住了。”秦竹给出了她的解释。
李中玉笑了笑,“看来进秦府治病,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秦竹又是一声冷哼,“那是自然!庞先生在京城杏林是什么资格,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我那一句解释,你当我爹真的会点头让你进来么?要知道那可是我爹最偏心的女儿!”
李中玉抿了抿唇,目光扫向旁边的一株月季花,没接话。
“可你又知道我为何让你进来帮她看病么?”
李中玉诚实的摇头。
“那是因为我想看看黄老先生的徒弟,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李中玉转头看向她,反问道:“那你现在觉得,我有几分本事?”
“简直是辱没了黄老先生的一世盛名,丢尽了黄老先生的脸面!”秦竹冷冷的瞪着他,硬邦邦的说道,“就你这样的本事,诚实点说,连大街上的江湖郎中都不如!”
李中玉似乎觉得很意外,又有些愤怒,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她,似乎要等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突然这般攻击人。
秦竹当然不会让他失望,硬邦邦继续道:“你再说说,方才的脉象,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中玉一脸无辜,平静道:“自然是我所说的那些……”
“呸!”秦竹轻啐了一声,霍然起身,冷笑,“连这点东西都瞧不出,还敢妄称自己是黄老先生的徒弟!我方才真是没骂错了你!”
李中玉怒极反笑,“二小姐这话的意思是,您分明知道大小姐的脉象应该有些什么?而那些,正是在下没号出来的?”
秦竹冷笑道:“你既然就这么点本事就出来招摇撞骗,也就没什么资格跟我站在这里说话!我今日看在黄老先生的面子上不当众揭穿你庸医误人的身份,诊费也会高额付给你,但日后还是少在我秦府出现了,难保下次你就不会露馅,让我都跟着丢脸!”
骂完了,她撩动裙角就要走,可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回头又加了句:“本以为你还有些真本事,能因着长辈们的交情帮我做点什么,现在看来,哼!……什么回春圣手?只不过是靠着黄老先生的名号继续行骗罢了!也真有那么些人竟信了你,实在可笑至极!”
说罢,她才满意的转过了身,大红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葱葱郁郁之中。
直到这时,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才渐渐的出现了李中玉的唇角和眼底。
——有个有着火爆脾气的人,就算再怎么善于伪装,也总是缺少那么一点更深的城府和耐心。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有着歹毒心计和天然伪装的毒蛇罢了,却无论如何都成不了让人胆寒的老狐狸。这样的人,自然比起老狐狸们,要更容易对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