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云曦,慵懒随意的神情之下,是尖锐的锋芒。他真的长大了,用不着保护他,也无法再支配他。如今奏请立贵妃为后的折子已经越来越多,绯心是他所爱的女人,他早想给她这个名份。作为他的母亲,又何苦还拘着不成全?
“哀家知你一直想封她为后,这会子趁着年节好日子,她肚子也不太显。不如正月里选个吉日?”太后低声道。
声音很轻,但云曦却是一愣,看着太后,一时间竟有些手抖起来。这是他早料到的结局,但依旧难抑那份激动。太后看着他的表情,透过那漆黑的眼睛,星碎一般的亮彩,那眼底的浓情如此让人的慕羡。虽然太后已经半百,青春早已经虚耗,依旧因这眼神的动人而灼热起来。那戏里所唱才子佳人,浓情蜜意。她听的多,信的少。但如今眼前却有一对,在她眼中更胜世间许多眷侣。皇宫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色。也正是因此,美色缤纷之中的执着,才让人艳羡引人嫉妒啊!
便凭这份情感,也该成全他们,况且乐正一族不涉朝堂,那绯心当上皇后,对太后也说,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
“儿臣曾,曾经答应过母后。无子不入中宫!”云曦眼眸凝切,声音喑哑,“如今,尚不她腹中是男是女。”
“她怀的是男是女,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不是吗?”太后眯着眼轻笑,“你既是爱她的,便封了吧!哀家一个老太婆,何苦还要不成全你们?至于以后是好是坏,全看你的了!而她的臆痴是好了还是没好,对哀家而言也重要了!”
云曦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微笑。他站起身,前行两步,转身跪在地上。当初他们所希望的,就是太后能看懂她的忠心,看懂他的痴心!如今,总算是看到了!他俯身行礼:“儿臣谢母后成全!”
×××××××××
雁栖阁寝殿,宁华夫人拥被在榻,懒懒的却极是平静。久不见光,满脸苍白但眼睛却依旧生动。她静静的看着绯心许久:“你是适合宫廷的,和我不一样。”
宁华夫人看着绯心隆起的肚子,笑笑:“当年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与我是一样的。当年太后令我为慧贵妃和皇后护驾,帮助她们拢住皇上的心。”
“你一直不想再见人,自请幽居,是不想再为人利用。”绯心看着她,“你不想再做棋子,却找不到抽身的方法!”
她垂眼看着锦被:“我是阮家宗亲,虽不姓阮,但有连姻。我母亲是太后的堂妹,父亲是阮大将的属从。自打进宫,慧妃与皇后相争,与我一起进来的昭华夫人受到连累。一年多间,两死一伤!那时我已经明白,太后远不是皇上的对手!因我采取中立,不参与她们之间的争斗,这才保全自己。太后见我不能成事,又见到了你,便让你进来。她是看中你的家世低微,知道你必肯听话。”
“但那时我也没拢住皇上的心,太后对我并不喜欢。”绯心笑了笑。
“你拢住了,只是皇上没表现出来罢了。”她的话让绯心愕然,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
宁华夫人微笑,笑眼弯弯也分外柔美。她低声说:“自我进宫起,看这宫里起起落落也有快九年了。当中也着实有些女人格外风光过,从开始的阮慧,到我幽居之前的林雪清。对于这些,我倒真是不以为然!但宣平十四年的某日,我倒真的嫉妒过一次!”
绯心让她盯的有点毛毛的,一时间指着自己:“你说我?“宣平十二年到宣平十五年,基本上是她的黑暗时光耶,有什么可嫉妒的?
宁华夫人笑笑并不再说,转言道:“你早就拢住了,可能皇上自己尚也不知,又或者他不愿意让太后得计。我难以在夹缝里生存,不知道如何化局,只知一味听从。后来我厌了,厌这里的一切!我不像你,为了声名可以一直守到老守到死。我没有寄托,不知该为什么而奋斗。或者说,我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勇气!”
绯心听她这般说,不由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至少你还有一个孩子!”
“所以说,你与他是一样的。你们两个人,天生就该在宫里。你们永远不会失了斗志!”宁华夫人说,“我这几天愿意见你,就是因为,我想把孩子托给你!我知道,你会保护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