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不尽亮,京中的官员就从各处向着皇城去。
其中官阶低的急忙奔走,原是身在裹着寒意的深秋,竟走得满头大汗。
官阶高的则坐在马车中,皆在闭目养神。
车马皆在德武门前停下,官员们则过德武门,经德政门,后至德惠门,在文德广场上列队,文武分立两边,官阶高者在前,继而次之。
朝鼓还未响起时,官员们虽不敢大声喧哗,却还是乘着空低声攀谈着。
人群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站在前面的人回首望去,来人是御史大夫姜叔季。
他走过时皆有官员与之行礼问候,只是眼尖的人则看见姜叔季身后还跟着个人。
此人以冠束发,外罩披风,行走间露出绾色盘蟒朝服。
众人皆是一惊,随后面面相觑,嘴上不敢说,可暗下早已开始了眼神交流,此人是谁,已是呼之欲出。
众人皆知,当今皇上还未有子,如今京都中能穿蟒袍的必是先皇之子。
而舒王,众人常见,此人第一次见,必是那刚回京没多久,就已破例被皇上赏识的先皇第五子。
众人又相互看了看,犹豫良久,才有人拱手开口:“臣参见五皇子。”
有一便有二,有了领头之人,众人也皆是拱手行礼。
萧湑面上一怔,似是没有预料到一般,反应过来后,则变得一脸受宠若惊,连忙也拱手向施礼之人见礼。
走在前面的姜叔季亦是满脸堆笑,转而看向走在身后的萧湑,揽着萧湑的肩大笑道:“五皇子好威严,第一次上朝便引众官朝拜。”
闻言,萧湑轻咳一声,又道:“哪里,湑不过是沾了姜大人和皇兄的光,倒是湑还要称姜大人好官品呢。”
萧湑语罢,姜叔季微作反应后便大笑了起来:“皇子倒真是个妙人。”
“哪里,多谢姜大人夸奖。”萧湑淡笑道。
突闻鼓声响起,众官员立即噤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整理衣袍官帽。
最后一声鼓音落定后,奉天殿六扇大门打开,众官员鱼贯而入。
入大厅,站定静候。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才听有太监大声唱道:“皇上驾到。”
众官员虽低着头,身子却站得笔直。
萧汕由李福全搀扶着从偏厅走上大殿,霎时众官员皆跪,齐声山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汕坐定,扫视一番,抬手道众卿免礼后,众官员才从地上站起。
后李福全轻扬手中浮尘,又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语罢,奉天殿内先是片刻安静,而后一人从文官之列走出,一边走至大殿中央,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本奏章,躬身举过头顶:“回皇上,臣有事启奏。”
萧汕冲李福全挥了挥手,示意他将奏章递上来。
待福全递上后,萧汕打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了看站在大殿中央的人,又看了看奏章。
啪地一声他合上了奏章,大手一挥,就将奏章狠狠的砸在了那位官员身上。
那官员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萧汕气得一拍桌子大喊道:“好啊,如今连朕的话也听不进去了。朕昨日就说了,姜卿未经丞相府直接传旨是朕授意的。你们倒好,这弹劾姜卿的折子一本接一本。好,不如你们将朕这皇上之位也弹劾去了罢。”
见萧汕发怒,众官员齐齐道:“皇上息怒。”
萧汕冷哼一声道:“朕今日之怒是消不得了,来人,给朕将他拉出去打八十大板,罚其三月俸禄,并在府内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看清楚谁是天下之主,什么时候再给朕出来,滚。”
一听萧汕如此说,那官员心生急意,忙磕头道:“皇上啊,皇上恕罪啊,臣只是不希望皇上被那奸臣迷了心智,皇上明鉴啊。”
见萧汕并未理他,他又道:“皇上,你若今日不听臣之言,明日便要覆了这大宁国啊。皇上请三思啊。”
听到此,众官员皆是倒抽一口凉气,岳思庸站在众文官之首,回头看向那正在被侍卫往外拉的官员,还冲他使眼色,可如今生死一线之间,他又岂能看见。于是愈说愈激愤。
而坐在上首的萧汕更是愈听愈气结。
他突然冷声道:“住手。”
那官员以为皇上突然醒悟,忙睁开侍卫的束缚,跪着向前挪了几步,一边磕头一边道:“皇上,姜叔季他干扰朝政,以公谋私。皇上可要睁眼看清楚啊,莫要毁了先祖们打下的江山。”
“好,很好,原来在你们心里,朕的眼睛竟是瞎的。”萧汕冷哼一声又道:“你也不用被打了。给朕摘了他的乌纱帽,直接拉出去喂狗。”
闻言众官员心头一紧,有几个人将要站出为其说情,刚有动作,只听萧汕又道:“谁要是多事,一并处置。”
此话一出,众人皆止了动作。
侍卫再次上前准备将那官员拉出去。
可那官员突然像是疯了一般脱离了侍卫的束缚。
后,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速度奔向大殿内的镶金大柱上,一边奔还一边大喊道:“昏君执政,天下必亡。”喊罢便咚的一声撞向柱子。
下一秒便仰面倒于地,只见血顺着他的头缓缓流下,而他的头转向萧汕一侧,双眼死死瞪着萧汕,竟是一副死不冥目的样子。
萧汕先是一愣,又因被那眼睛瞪得生起了寒意。便大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快给朕抬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