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怒?”戎婉儿冷哼一声,咬牙,放声道:“本宫如何能息得了怒?”
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和木槿见状,均不敢将低着的头抬起,而那小太监伏在地上的身子,因着戎婉儿突来的怒意,蜷在地上,瑟缩着,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那小太监,紧张得将要晕过去之时,忽听戎婉儿寒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出,却引得整座殿内再次陷入静谧。
戎婉儿静待了片刻,见无人答话,不禁抬眼扫向殿中正跪着的小太监,疑问道:“嗯?”
那跪着的小太监,似是感受到了来自上首处的视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放眼看去。
恰好望进戎婉儿那双携了火的眸中。
小太监一怔,心头一跳,立时垂首答道:“小奴,小奴叫小支子。”
戎婉儿闻言,沉思了片刻,又吩咐道:“好,你日后便好好留在那合欢殿中,本宫需要你的帮助。”
小支子听罢,连忙伏身给戎婉儿磕了个头,应道:“是,小支子定当尽力为娘娘办事,以报答娘娘当时的救命之恩。”
戎婉儿侧目,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注视了良久,似在深思。
片刻后,她才摆了摆手,道:“你且退下罢,若合欢殿一有异动,你便来寻本宫。”
听到戎婉儿出言放行,小支子身子一松,沉了口气,又给戎婉儿磕了个头,应道:“是,小奴告退。”
他说罢,起身又给戎婉儿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殿中。
待小支子离去,木槿因着殿中着实静得可怕,便出口唤道:“娘娘。”
戎婉儿却不应声,她似自说自话,低声呢喃道:“姜绣绣倒是当真了得。”
“竟终是让她怀上了。”戎婉儿说着,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她嗤笑道:“看来还是本宫手段没有用尽,她竟还能怀上。”
闻言,地上跪着的木槿心下一动,立时给戎婉儿行了一礼,说道:“回娘娘,她怀上了,可并不代表她能生的下来。”
话音落尽时,木槿还抬首与戎婉儿相视一笑,只是那唇边的笑,竟有渗人之味。
戎婉儿定定地与木槿相视了片刻,又挥袖转身,“哼,如今还不知那被姜绣绣带进宫的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木槿眼眸微转,继而又道:“娘娘明早以拜访的名义,去看看,便定能知晓。”
说罢,她面上显出一抹毒辣,口中嗤笑道:“一夜良宵后,怕是明日那女子都下不了榻了。”
戎婉儿辅一听罢,面色霎时一僵,眼睛不禁眯起,看向地上跪着的木槿,寒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木槿一顿,随后在戎婉儿的凝视下,渐渐瞪大了眼睛,便是连跪在地上的身子,亦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立时大惊。连忙看向戎婉儿,一边磕头,一边求道:“娘娘恕罪,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皆是无心之言,还请娘娘饶命。”
霎时,木槿的求饶声,和额头与地砖相撞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木槿兀自求饶着,戎婉儿却侧目俯视她,没有半分拦阻之意。不过一时,那木槿的额头上就被磕出青紫。
“娘娘,这夜深了,该就寝了。”忽然,一道女声传入。
那木槿闻声,立时转身望去。
待望见一个妇人时,她眼底终是爆出了喜色。
妇人一边向戎婉儿走去,一边抬眼,瞪了木槿一眼,继而缓步走向戎婉儿身侧。
她冲戎婉儿福了福身子,提醒道:“娘娘,夜深了。”
戎婉儿辅一瞧见来人,面色倒是稍有缓和。
她越过来人的肩,看向地上跪着的木槿,继而幽声道:“下去,自行掌嘴二十。”
“是。”那妇人闻言,躬声应道,继而看向地上跪着的木槿,厉声说道:“还不谢恩?”
“是,是。”被那妇人一吼,木槿立时回过了神。她一边伏身给戎婉儿和那妇人磕头,一边道:“谢娘娘,谢娘娘。”
“谢邵嬷嬷。”
而戎婉儿似是并未听到一般,她伸手倚在了邵嬷嬷探来的手臂上,缓缓转身,便欲向里间走去。
木槿见状,不禁大松一口气,正要瘫坐在地上,便看到邵嬷嬷突然瞪来的眼,一颗心霎时便又揪了起来。
好在,邵嬷嬷的怒瞪也不过是片刻。怒瞪过后,便转身扶着戎婉儿进入了里间。
看着戎婉儿和邵嬷嬷离去的背影,木槿这才惊觉,自己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心中暗道,好在今日那邵嬷嬷赶来,将她救了下来,若非如此,今日她想必不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身在凤藻宫中的人都知道,自打姜贵妃入了宫,戎婉儿便如失了宠般,皇上已经是许久没有临幸过她了。
所以,平日里,若是哪个人不小心提及这事,戎婉儿必是要好生处置一番。今日,倒是她自己大意了。
木槿叹了口气,复又跪坐起身,扬手间,这大殿内已响起了巴掌落脸之声。
次日,合欢殿中。
原本正陷入深眠中的姜素素,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掠过。她不禁动了动,将脸转向了一边。
可下一刻,下颌处却攸然一痛。
姜素素眉头皱起,继而将眼睛缓缓睁开。初入眼的是一片朦胧,片刻后才渐渐清晰。
她这才看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姜绣绣。
姜素素稍有一刻恍惚,她依稀记着,昨夜她已入宫,还和当今皇上抵足缠绵了足足一夜。
她本因疲倦陷入了深眠,却仍是在天将亮之际被唤醒,而后又被萧汕引着,一次次攀上云霄,直到太监前来催促,萧汕才不舍地起了身,去上了朝。
而她自己,在还未听到萧汕离去的脚步声,便已再次入了梦。
想至此,方才醒过了神,而后对上了姜绣绣一双戏谑的眼,猛然一怔。
这才觉察出,自己的脸上正置着一支金钗,而那支金钗,正被姜绣绣握在手中。
“大…”她话一出口,便皱起了眉,因为此时她竟是声音嘶哑,几近发不出声。
姜绣绣闻言,讥笑着看向她,咂嘴说到:“啧啧啧,瞧瞧妹妹这一夜叫得,竟还将嗓子喊哑了。”
“倒叫姐姐我心疼呀。”说罢,她又带着手上的金钗掠过姜素素的脸上。
姜素素垂眼看着眼前尖锐的钗尾,似能觉出彻骨的寒意。
她轻唤道:“大。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