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呼叫声,仍在耳边回荡着,而单寻欢的眼前则是无尽的黑暗。
她寻不到萧湑,亦看不清周遭,渐渐地,竟似被桎梏般,便连身子亦是动弹不得。
她的呼吸粗重,想要挣扎逃脱,四肢却皆用不上力气。
于是,她便在一片漆黑中,慢慢沦陷。
“九爷…”
“九爷你醒醒。”
“九爷…。”
不知过了多久,单寻欢似是听到了有人在轻声唤着她,而她的腿,亦不知在被谁轻轻地拍打着。
忽而,似有一阵风过,吹得已是满身汗湿的单寻欢,登时一个激灵。
“不要!”单寻欢惊呼一声,而下一刻,她那原本紧闭着的眼,猛然睁开。
因着突然入眼的光,单寻欢不禁眯了眯眼,待眼睛适应后,方才将眼睛再次睁开。
这时她才看见,莫愁正站在自己身前。见她睁开眼,正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九爷,你…。”
“没事吧?”
单寻欢有些耳鸣,头有些发晕,一时怔愣,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轻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跳动的心,继而有些迷茫地看向莫愁,问道:“怎么了?”
莫愁见单寻欢此状,不禁有些踌躇。
她抬眼在单寻欢脸上扫视了一番,见单寻欢除了额上滚了汗水,脸色有些惨白,呼吸有些急促外,其余一切都正常。这才咬了咬唇,轻声答道:“属下刚才听到…。”
莫愁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试探着单寻欢。
她沉思了良久,见单寻欢面色正常,心下一定,方才说道:“属下刚才听到九爷…。在唤一个人的名字。”
经莫愁这般提醒,原本还未醒过神的单寻欢,面上攸地一僵,连带着上下起伏的胸口,亦滞在了原地。
她忽然想了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漆黑的四周,刀剑相向的两人,一刀毙命的萧湑,还有萧湑深情,却难舍的眸光。
想至此,她只觉周身寒冷,心口处隐隐有些发痛。
单寻欢下意识地将眼睛合上,似是要将自己此时面上眸中的不安,全都藏于内心深处。
她竭力抑制着自己身上的颤抖,深吸了口气,吞了吞口水,无力地答道:“方才许是做噩梦了。”
单寻欢的话,让莫愁突然陷入沉默。
她又携了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单寻欢,似是在思考着,单寻欢所说一切的可信度。
可看了半晌,她却只捕捉到了单寻欢一瞬的慌张。
莫愁抿了抿嘴,站起身,走到屋中的桌案前,端起置了新茶的茶壶,给单寻欢斟了一盏茶,后又转身回到单寻欢的身侧,微微躬身,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单寻欢面前,继而又问道:“九爷可是有何心事?”
单寻欢闻言,沉了口气,后又冲莫愁摇了摇头,以作示意。
莫愁见状,少有怔愣。眼见着从单寻欢面上探寻不得什么,便伸手,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单寻欢的手中,又挑了挑眉,示意单寻欢饮用。
单寻欢垂眼看了看自己掌中的茶盏,此时正有一阵热气,腾腾升起,卷起的水雾,霎时便眯了单寻欢的眼眸。
她呆了半晌,将那茶盏凑到了唇边,后轻啜了一口,待来自茶的热气,替代了身上的寒凉后,单寻欢轻呼出了口气,又闷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莫愁倒是没有料到单寻欢会在此时询问时辰,一时有些有些反应不过,支吾了半晌,才想起转头看向屋中的滴漏,随后答道:“快卯时了。”
单寻欢闻言,愣了片刻,继而轻嗯了一声。
恰好此时,莫愁将身子复又转向单寻欢,单寻欢瞧她满脸倦容,眼下还浮着青紫,不由问道:“你一夜未睡?”
莫愁心中原本记挂着单寻欢,此时突然听单寻欢询问自己,怔了怔。后,又莞尔一笑,轻声答道:“浅眠了片刻。”
单寻欢听着,动了动身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子一片酸痛,而自己的腿,亦不知何时,已然生了麻意。
她微皱了皱眉头,原要站起的身子,却跌坐回了罗汉榻上。
“九爷。”莫愁瞧出了单寻欢的不适,一边担忧地询问,一边近了单寻欢的身前,欲出手相扶,可却被单寻欢伸手挡了去。
她沉了口气,又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原本倚在身侧的小几上,继而探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过了半晌,单寻欢才猛然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床榻,见那床上躺着的人,仍如昨日般,静躺在那处,一动也不动,便皱了皱眉,问道:“子桥如何?”
莫愁顺着单寻欢的目光,亦回身望向了身后的床榻,盯着那处许久,才答道:“虽还未醒,可刚摸着,热已然退了。”
“属下方才刚喂过药,又施了第三次针。”莫愁说着,又转身看向单寻欢,沉吟了半晌,说道:“若今日不再发热,应是脱险了。”
单寻欢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她以手撑着罗汉榻,咬着牙缓缓站起身,用手轻捶了锤,有些发麻的腿脚。
待那腿脚上的麻意散去时,单寻欢这才缓步迈向莫愁身前,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辛苦了。”
莫愁一怔,向单寻欢福了福身子,垂首道:“属下不敢。”
单寻欢站直身子,微敛了敛心神,此时又再次回想起了刚才那场,险些让她窒息的梦境。
梦里,她亲眼看着陆子桥提着刀,没入了萧湑的胸口,她亦亲眼看着萧湑的嘴角,溢出了血线。
突然,单寻欢只觉自己脑中有灵光闪过。
虽仅有一瞬,可她仍是强迫着自己将那灵光拦下,而后细细思忖。
辅一细想,单寻欢这才发现自己是怎般愚蠢。
她在见到从陆子桥肩胛中拔出的箭矢时,脑中便发了热,竟从未来得及去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日,陆子桥主动提出,要将长匣送与萧湑,且不说陆子桥当时安得是何心,便是萧湑真的对他动手,他又怎么可能不还手?
而若要是萧湑铁了心要要陆子桥的命,凭着藏于暗处的镇魂卫,陆子桥怕是根本不会有再躺在这榻上的机会。
何况,她虽总说萧湑幼稚,可那不过是在情事上,而在某些事上,萧湑向来善于筹谋,思虑周全。
他自是知道,若真是陆子桥受了伤,自己必会左右为难,她知道,他不舍。
所以,他断不会傻到主动动手,除非……
那么,陆子桥之所以受这一身伤,还可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
想至此,单寻欢突然想到了,昨夜见萧湑时,就觉出他面色惨白,而额上更是落了汗水。
而且,若是她没有记错,昨夜,萧湑说话时,总会停顿半晌,有时,还会用衣袖掩面。虽面上在轻笑,实在,怕是在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