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身上应是有伤的,她早该想到陆子桥亦不是好惹之辈。
回想起萧湑当时一声声嘲讽之笑,单寻欢只觉心中懊恼。
若萧湑真的如她所想身负重伤,那她根本不敢去想,萧湑当时的心境。
毕竟,可能在他最需要安慰,照拂的时候,她却在质疑着他,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未给与他。
到此时,单寻欢终是忍不住闭上了眼,她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莫愁好似亦发现了单寻欢的不妥,正探究地看向单寻欢,却只听单寻欢沉了口气,说道:“本座要出去一趟,你若累了,便让不淮替你。”
“这…。”莫愁一顿,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还未亮,便问道:“如今天色尚早,九爷这是要去何处?”
单寻欢喉间哽了哽,答道:“去寻一个人。”
莫愁闻言,双眸立时轻转。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方才自己隐约听见单寻欢梦中唤过的那个名字。
对于单寻欢的事,莫愁自然没有过问之权,如此探究,不过是她一时心中好奇。
此时单寻欢有吩咐,莫愁自是应道:“是,九爷且放心去,此处有属下。”
单寻欢轻嗯了一声,有睁眼看向了床榻处。
其实,为了妥帖,她应在此处等着陆子桥醒来,然后亲自问一问陆子桥哪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萧湑要一个人忍受那么多,背负那么多,她心中便是一阵剧痛。
她曾说过要和他患难与共的,结果还未遇到什么大风大浪,她便先不相信他了,若是今日之事换做是她,她怕是会承受不住,所以,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见到萧湑,然后让他亲口告诉自己。
哪怕真的是他伤了陆子桥,她亦不会再怪他,因为,方才的梦境,让她突然意识到,她不只是喜欢他,亦不只是爱他,更重要的是,她害怕失去他。
天知道,方才在见到他被刀刺伤时,她的心有多痛,更不要说,在发现她消失的那一刻。
想着想着,单寻欢的眼眸便有些湿润,若不是强咬着唇,那泪,怕是早已夺眶而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
正待单寻欢将要走出屋外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那声音干涩,调不成音,俨然是一个昏迷数日,攸然转醒后的人,喉间发出的呼声。
单寻欢闻声,向外走的脚步一顿,而莫愁则是率先反应过来,转身踱步,行至床边。
恰看到陆子桥的眼皮翻动,而嘴正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
莫愁见陆子桥转醒,心下一喜,继而俯身,将耳朵贴向陆子桥的嘴边。
她凝神细听了许久,面色一变,随后,看向了将要离去的单寻欢,低声道:“九爷留步。”
单寻欢一听,旋即转身看向了床榻边的莫愁,挑了挑眉,以作询问。
莫愁见单寻欢看来,伸手指了指床榻上的陆子桥,“陆副使,在叫九爷。”
“他叫本座做什么?”单寻欢听罢,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莫愁亦蹙起了眉头,又摇了摇头,答道:“属下除了九爷二字,再未听到其他。”
莫愁说罢,便转身,探手翻起了陆子桥的眼睑,后又伸手搭在了陆子桥的腕上。
单寻欢原也想踱步上前,却在想到萧湑时,停驻了脚步。
她心中暗思着,陆子桥已醒,那她此时更应该去寻萧湑。
想至此,她心下一动,继而抬眼看向莫愁问道:“如何?”
莫愁闻言,自床榻间转首,迎上了单寻欢询问的目光,答道:“陆副使身上还稍有些余热,但比起昨日,已算不得什么了,属下稍候再施上几次针,再吃上几副药,应该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何况,我们手中有姑苏慢。”她顿了顿又说道:“所以,九爷无需担心。”
单寻欢微点了点头,沉了口气,嘱咐道:“那莫愁,此处,便交于你了。本座必须出去一趟。”
莫愁深深地看了一眼单寻欢,继而起身,向单寻欢福了福身子,答道:“好,属下定当尽心照拂。”
单寻欢冲莫愁颔首后,又向床榻处扫了一眼,便再次转身,离去。
“九爷…。”这次,单寻欢脚下还未迈出几步,床榻上的陆子桥却突然大声唤道,比起先前,他似是用尽了全力。毕竟,他出声唤是,连着身体都有些抽搐。
“这…。”原准备为其施针的莫愁,被陆子桥这么一喊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针扔在了地上。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陆子桥一眼,又转身看向已然将身转回的单寻欢,皱了皱眉,问道:“九爷,莫不是陆副使与你有话要说?”
单寻欢沉思了片刻,仰了仰下颌,示意道:“你且问问他何事?”
莫愁依令俯身,低声问道:“陆副使,属下是莫愁,你可有何事要说与九爷听?”
陆子桥的眼睛并未睁开,却在听见莫愁说到九爷时,口中低喃道:“九爷……”
而原本有些浮肿的脸上,竟浮现出了怪异的微笑,看得莫愁心中莫名地有些发毛,不禁便转眼,再次看向了单寻欢。
“九爷,这…。”
单寻欢沉了口气,向莫愁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继而耐着性子行至榻边。
单寻欢微微俯身,缓声问道:“你唤本座何事?”
“九爷…。”似是听到了单寻欢的声音,陆子桥原本紧闭着的眼,突然睁了开来,后又将头微偏了偏,侧首面向了单寻欢。
他面上先是有些激动,继而勾起唇角,冲单寻欢露出了一抹笑,“水…。”
单寻欢定定地望着陆子桥看了半晌,继而吩咐一侧的莫愁道:“倒水与他喝。”
莫愁听令,连忙从床榻边的小几上拎起茶壶,给陆子桥倒了一杯水,复又回到他身侧,将他扶起,靠在床壁上后,将将杯盏递与他唇边,向前推了推,示意其张嘴。
辅一有水入喉,陆子桥只觉一阵清冽,原本干涸的喉咙,再次覆上了水,使得他舒服了不少。
一杯饮吧,莫愁不敢再给,便将其重新扶着躺在了榻上。
陆子桥躺定,轻喘了几口气后,睁眼看向了还站在床榻便的单寻欢。
他面上仍是浮着一抹笑,继而缓声说道:“属下参见九爷…。”
“属下以为,再也见不到九爷了。”
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哑到若不是单寻欢凝神细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九爷…。”陆子桥突然又出声唤了一声,在稍顿了片刻后,竟将面上的笑,皆化作了痛苦之色。
只听,他哑着声劝道:“还请九爷莫要去找雯王。”
“雯王”二字,无疑不是成功地吸引了单寻欢的注意。
二字乍一入耳,单寻欢便眯起眼看向了萧湑,问道:“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