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似是因着心中难过,略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说是…。说是老太君假借辟谷,乘机给蒋老太君下了咒。”
那人答话的同时,眸中还升起了惊讶之色,似是觉得那蒋老太君所说的话,太过荒谬。
“这自是胡说的。”说着,那人双手重重一拍,不忿地道。而后,又在话音落下时,再次抬首看向单寻欢,不过,此次那人面上眸中没了忐忑,没了惊惧,而是添上了不可思议。
他瞪着眼,说道:“可谁能想到,那蒋老太君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物证,竟是一口咬定了是咱家老太君做的。”
说罢,他将面上惊疑收回,垂首摇头叹了口气后,复又看向单寻欢,那人眸光微闪,似是想让马上的单寻欢认同自己。
只听他叹声道:“四少爷自是知道老太君从不是个服软的人,所以此时…。”
“此时那蒋老太君已将咱家老太君抓起来了,怕是正准备动用家法了。”那人说着,面上竟携了憾色,憾色之后,便紧张地皱起了眉头。
单寻欢闻言,眉头亦是紧皱。蒋氏近几日一直有着人去空镜司中,或是去她府上寻她。
而原因,单寻欢自是知道,是为了单芳菲入宫一事,所以,她便一直在躲。
至于为何躲着,并不是因为她怕蒋氏,而是单寻欢始终觉得时机未到,只因她前些日子还未将单济的罪证找齐。
可不巧的是,昨夜过去后,一切皆已不同。
她手中如今握着的,单济的罪证,虽不至于将其腰斩处死,但若要让他余生皆在狱中度过,单寻欢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何况,那蒋氏竟然大胆到打起了年氏的主意。
她虽因着年氏从小对她苛刻严厉,两人之间并不亲厚。
但在单寻欢心中,年氏终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人,所以,她有险,她又怎能不去。
只是…。
“四少爷呀,您快去救救老太君吧。”单寻欢还未细想,那马前之人,竟突然大呼出声,霎时便打断了单寻欢的思绪。
那人见单寻欢并不作声,只当是单寻欢心下仍在犹豫,便继续劝道:“这单府上下,怕是也就只有四少爷您能将老太君救下啊。”
单寻欢闻言,心下再次纠结,若此时随着眼前之人前去,那么萧湑呢?
一想到自己可能让萧湑独自背负了什么,单寻欢想见萧湑的心,便越甚。
想至此,她不禁回身看向了身后的姜府,而心中,则在暗自嗤笑,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优柔寡断了起来。
而老天近日似是在刻意为难她,总是让她在至亲之间作出选择。
先是陆子桥和萧湑,如今,则成了萧湑和年氏。
想至此,她心中笑意更甚,思忖了半晌,才又转身面向马前之人。
那人眼见单寻欢抬眼望来,立时便在面上和眸中携上了期盼,只见他眼睛一眨一眨地,倒让单寻欢有些心虚。
不过,单寻欢知道,蒋氏所做的这一切,皆不过是为了将她引回府中,所以在单寻欢未回去前,蒋氏应该不会轻易对年氏做什么。
随着单寻欢眼睛的眯起,她的心下亦是一定。
她扫了马前那人一眼,稍稍俯身,吩咐道:“这样,你先回去打探下消息。本座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处理罢了,便会回去。”
那人辅一听单寻欢如此说,面色立时一僵,表面上,那人虽怔愣在原地,而脑中实则是飞速转动。
在静了片刻后,那人面上再携凄苦,摇头喊道:“不行啊,四少爷,等您将事情办完了,咱家老太君的命怕也是去了半条了。”
那人犹在叹息,并未注意到单寻欢眸中突然生出的寒芒。
待他抬首再看向单寻欢时,立时便被单寻欢眸中那抹刺骨的寒意,刺得心头一跳,而双腿则险些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人注视着单寻欢的眼眸稍稍有些单寻欢,而他的嘴则在颤抖着。
“小…。小人该死。”
“还…还请四少爷责罚。”说着,那人便径直跪在了地上,再不敢和单寻欢对视。
那人虽在不经意间,道出诅咒年氏之言,可此话听在单寻欢耳中,却又有了另一番思量。
她突然想起单府中万寿阁的那位,可是因着家产之事恨毒了年氏和自己。
她巴不得有个由头,好好教训年氏一番,奈何平日里有自己护在身前,那蒋氏也就不敢再作他想。
可今日,年氏终落在了她的手中,她虽不至于将年氏就此折磨至死,但难保不会让年氏吃些苦头。
到时…。
单寻欢心中暗思着,口中则问道:“本座且问你,祖母是何时被万寿阁那位抓走的?”
那人见单寻欢再次出口相问,只觉此事仍有回旋之地,便在单寻欢话音刚落下时,就连忙拱手答道:“回四少爷,是今日凌晨将老太君抓走的。”
“小人听蒋老太君夜里突然做了个梦,梦里竟有妖魔要将她吃了去,而据她所说,她梦中的妖魔便是咱家老太君幻化的。”
那人说罢,单寻欢不由冷嗤一声,心下暗嘲蒋氏竟连这种借口都能想到。
见单寻欢面上尽是不屑与蔑视,那人继续叹道:“本也无事,可谁知,那蒋老太君辅一从梦中醒来,身子便觉不爽利,硬说咱家老太君面上整日里在佛堂吃斋念佛,实则是在佛祖面前诅咒她呢。”
这次,单寻欢径直冷哼出声,她愈发发现,蒋氏活了数年,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如今害人之时,竟也不动动脑子,若年氏早有害她之意,她又岂能悠哉存活至今。
那人自是听到了单寻欢的冷哼之声,不禁悄悄抬眼,瞥了单寻欢一眼。
见她面上亦添了寒意,便似添火般,继续说道:“所以,她当时便下了令,命人前去隐芳院中搜查。”
“此事…”那人说罢,稍顿了顿,又提醒道:“此事还惊动了府上的各位老爷。”
单寻欢闻言,暗自咬了咬唇,虽心仍有踌躇,但却已渐渐明了。
她昨日是见过萧湑的,至少在她眼中,他还好好的。可年氏如今极有可能正受着蒋氏的威胁和侮辱。
两厢比较,她只能依据主次,选择后者。
想至此,她不禁呼出一口气,她再次回头看了姜府一眼,心下只觉歉疚。
“你且再等我片刻,待我将那些事解决了,便回来寻你。”单寻欢眼眸深了深,继而似是说与自己听般,低喃道。
说罢,她便将马缰重新握在了手中,瞥了仍站在面前的那人一眼,吩咐道:“走。”
那人正为听不真切单寻欢的低喃而感到郁闷,此时被单寻欢一唤,半晌回不过神。
“诶。”待他回神后,却见单寻欢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那人立时心虚地垂下了头,应了一声。
单寻欢闻声,也不等那人上马,率先提缰,向着离姜府不远的单府行了去。
那人看着单寻欢离去的背影,面上原本的忐忑荡然无存,而代替其的,竟是满面冷笑。
再深深地注视了单寻欢半晌,那人才翻身上马,追着单寻欢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