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二栓子暗思之际,季云舟又拱手对单寻欢低声地说道:“您放心,我和子禹兄会随在您身后的。”
“而且,身后还会有暗卫相随。”
单寻欢抬眼看向季云舟,随后颔首轻嗯了一声,便越过了季云舟和崔子禹,向着二栓子面前走去。
“呀!”单寻欢的脸辅一从暗处露出,二栓子便大叫了一声。
他这一声虽不至于传出街巷,但却是将单寻欢的脚步喊停在了原地,亦将崔子禹和季云舟二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三人皆有些疑惑地看向二栓子,而二栓子此时也意料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冲三人投去了一抹不好意思的讪笑,随后趁着面前三人还未出言怪罪之前,率先开了口。
只见他向着单寻欢近了两步,但却也知道分寸地,仅是停在了单寻欢身前不远处的地方。
“这位爷,您这脸,是不是有些白啊?您瞧我们这常年干活的面上哪有这么细白。”说着,二栓子在单寻欢脸上瞥了一眼后,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指了指。
他这么一说,崔子禹和季云舟也稍有些愣,不禁抬眼,分别在单寻欢和二栓子的面上看了看。
而单寻欢则在看了二栓子一眼后陷入了沉默。
二栓子见单寻欢不说话,偏头稍想了片刻,忽而脑中有灵光闪过。
“等下。”二栓子冲着单寻欢兴奋地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行至了小巷的一处墙根处。
随后,便见他蹲在了地上,埋头,也不知道鼓捣着什么。
单寻欢见状,不觉有些莫名,转眼看向身后的崔子禹和季云舟,以作询问。
可回答单寻欢的,却亦是与她一般的茫然。
单寻欢见众人皆不知,便只好,将身转过,耐着性子等着那二栓子。
谁知,原本还蹲在地上埋头不知作何的二栓子,竟突然站起了身,随后竟似一阵风般,掠到了单寻欢的身前。
还不待单寻欢反应,便有一只手,伸在了单寻欢的面前,若不是后来在单寻欢反应过来之后,向后撤了撤身子,想必那只突然多出来的手,此时已然抵在了单寻欢的脸上。
待单寻欢将身形稳住再去看向那只手时,才知道,那不是别人的手,而正是二栓子的手。
而此时,那手上,竟沾满了泥土,看得单寻欢登时便皱起了眉头,她倒不是嫌恶二栓子,只是有些好奇,不知二栓子此时唱的是哪一出。不过,随后单寻欢便知晓了二栓子如此做的用意。
便在单寻欢皱眉看向二栓子时,二栓子则冲单寻欢咧嘴笑了笑,带着兴奋之意,一边将手置在单寻欢面前,一边说道:“来,来,来,爷您将脸上抹些土吧。”
“放肆。”二栓子的话音还未落下,还不待单寻欢出言,身后的崔子禹却快步上前,冲着二栓子怒斥了一声,登时便将二栓子震在了原地。
不过,待崔子禹准备继续训斥二栓子时,却被单寻欢突然抬起的手,拦了下来。
崔子禹有些不解地看向单寻欢,单寻欢,则回头,冲他摇了摇头,随后又转身看向二栓子。
“本…。”
“我自己来吧。”说着,单寻欢抬脚越过了二栓子,随后竟在崔子禹和季云舟的错愕下,蹲下了身子。而她所蹲之处,正是方才二栓子蹲着的地方。
单寻欢便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做着和二栓子同做过的事,只是这次,单寻欢蹲在地上的时间,却比二栓子更长了些。
便在众人探望着的脖子有些僵时,单寻欢终是从地上站起了身。
见到单寻欢总算是起了身,崔子禹和季云舟稍松了口气,但待单寻欢回身后,两人顿时又倒吸了口冷气。
倒不是因为单寻欢太过骇人,只因此时单寻欢的脸上,竟泛着些暗黄,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便似被黄土笼罩去了一般。
若不是因着单寻欢的五官样貌仍旧出色,季云舟和崔子禹二人,便要忍不住生出嫌弃之意了。
但此时见到这般的单寻欢,两人皆没忍住的,是心中的笑意。
而要说此时四人间谁最欣喜,那应该便是提出此意的二栓子了。
此时看着单寻欢原本俊朗的面被土隐了去,不禁便觉单寻欢越发顺眼。
忍不住合掌轻赞了一句:“诶,这就对了。”
说罢他又绕到板车之后,待再回来时,手中已然多了一顶如他头上一般的草帽,顺手便递到了单寻欢的身前。
“来,再将这帽子带上,便齐活儿了。”
单寻欢看着置在眼前的草帽,想了半晌,方才伸手接过,带在了头上。
她这般的动作,崔子禹倒还好,却让季云舟觉得诧异。
他印象中的单寻欢,应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却不想,她竟是如此平易近人,除了平日里对属下要求严格外,倒也没有什么暴虐之态。
想至此,季云舟心中对单寻欢的敬佩之意愈发深重。
“爷啊,那个时辰不早了,小人便携着这位爷先行了。”在季云舟还在暗思之际,二栓子突然扬声提醒道。
原本还在出声的季云舟被二栓子这般一提醒,一时也醒过了神。
他沉思了片刻,随后冲着二栓子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嗯,你到了那处,将人交给齐公公,我已于齐公公说好了。”
“诶,爷就放心吧。”二栓子闻言,咧嘴一笑,又向着季云舟拱手作了一个揖,随后在迈步走回了那辆板车之后。
“走着您呐儿。”只见,二栓子稍一用力,便将那板车抬了起来。
“还望九爷…。一切小心。”季云舟见一切均已准备妥当,便踱步行至了单寻欢身前,拱手说道。
单寻欢微颔首,以作示意。
又在想了片刻后,复又嘱咐道:“其余的事,还需你们多留意。”
单寻欢的话一出,两人便知道她口中所谓“其余的事”是何事。
待单寻欢的话落尽时,崔子禹也抬步行上了前,知道单寻欢终是不放心,便拱手安慰道:“九爷放心,京中之事,属下自会安排妥当。”
单寻欢见状,深深地瞧了身前两人一眼。
此时,她只愿这一路一切顺利,亦只愿一切快些结束,因为……
想至此,单寻欢竟抬眼看向了天际。
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只有她知道,她看的是与她同在一片天下的萧湑。
不知过了多久,单寻欢终是垂下了头。
之后便行向了二栓子身前。
小巷中再未有话语声,余下的便是板车辘辘而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