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变化,倒是让赵时英心下稍有不悦。
众人皆噤声,这便意味着,在面前的人群中,并未有他所要找寻的人。若是他找不到所要找的人,那他怕是也不用再回到否极殿正殿了。
念及此,赵时英看向众人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些,还欲再次出言提醒,那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出了声。
只见那出声之人,是个年少的小太监。
起先他还踌躇地看着赵时英,并不敢上前。但在赵时英的注视下,终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待站定后,那小太监拱手问道:“敢问公公是要寻何人?”
那小太监的话音一落,广场上的众人,皆向其投来了瞩目。
只因,此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询问赵时英。而且,他所提出的问题,正是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且想得知答案的。
赵时英闻言,将目光从那说话太监的身上移向了他处,随即答道:“寻一个,如郭春,春公公那般的人。”
“这…。”将赵时英的话听罢,众人不禁再次一愣,谁都不知此时赵时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似是觉察出了众人心中的不解,赵时英在高台上踱了几步后,出言解释道:“不瞒大家说,今儿个,那春公公突然染了病。”
“而方才,前去诊治的御医与咱家传了话,说春公公怕是近些日子吃坏了东西,虽无有大碍,但也必是要在榻上躺着,养上几日。所以每日为皇上抚琴的事…。”
“他便做不得了。”
“所以,咱家想在你们之间,乃至整个皇宫中,寻上一个能接下春公公重任的人。”
“不知,你们其中可有人能?”
赵时英的话音还未落尽,可台下众人却已是一片哗然。
他们倒不是担心春公公的病,他们此时想到的,只有春公公日后不能给皇上抚琴这一件事。
台下众人,都知道,为皇上抚琴这件事,对那位春公公是何等重要。
若是他失去了为皇上抚琴的资格,那么,就等于那位春公公将要失宠。
一想到此处,众人面上虽不显露,但心下却早已乐开了花。
就凭着春公公平日里高调的做派,还有目中无人的模样,便不知已然惹了多少人。
如今听说他即将“失宠”,不得不说,可谓是人心大快。
而赵时英自是觉察出了人群中众人的欣喜,便顺势,继续说道:“你们且大胆放心的站出来。”
“凡是今日能让皇上满意的,都将有大赏。”
“你们再好好地想一想,再好好地斟酌一番。”
“咱家不得不提醒你们,今日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说着,赵时英突然振臂高呼,而又因着他话中的意思,在场的人,心下,当时便兴奋了起来。
若不是因着着实不善音律,此时场上的众人怕是早已蜂拥而至了。
但,谁都不笨。若没有个七八分的把握,谁敢近了皇上身前?尤其还不是一时,竟是时时、日日。
想至此,众人心下都泛了冷意,虽不再考虑自己,但却暗思着别人。
而在暗思的过程中,众人皆相互观望,似在寻那足以替代春公公之人。
只是,观望了许久,都未见有人自行站出,这不禁引得众人皆面面相觑,既有期待好奇,又携了几分失落。
“敢问赵公公,不知…。”
“小的可行?”便在赵时英准备放弃之时,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那声音穿越人海,跨过高台,虽不甚大,亦无有波澜,但入了赵时英耳中的,却是只字未落。
原本已然准备放弃的赵时英猛然听到,心下登时一亮。连忙循声,朝着人群中望去。
只是,在扫视了一眼后,并未发现说话之人。这让赵时英原本松动的眉头,立时便拧在了一起。
“说话者是何人?”赵时英稍顿了片刻,随后,在重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后,出言问道。
“否极殿,粗使太监,单良。”
原以为,那说话之人,并不会即刻便作出应答,但事实上是,在赵时英的问话刚一出口时,人群中便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而当这道声音落下时,人群中的众人不禁诧异地循声望了去。
只因,这“单良”的名字,经过午膳时的那一个小插曲,已然在否极殿的侍人中出了名。
此时,那名字在这般情况下再次听闻,众人心中尽是好奇,有的甚至还在暗道,这单良与春公公的关系并不一般。
“单良。”赵时英似是亦对单寻欢的化名十分感兴趣,在口中轻念了一句,随后将视线放在高台之下的众人身上。
他本是想亲自将那说话之人找出,但直至他话音落下,却仍旧未见那说话之人的身影。
这不仅为单寻欢再次掩上了一层神秘之色,更让赵时英,和在场的所有人皆摸不着头恼。
赵时英在高台上眯着眼沉思了片刻,随后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出言吩咐道:“你且走上前来。”
赵时英的话一落,台下的众人便纷纷回身,四下环顾了起来,他们似是想要找到单寻欢一般。
但,便在此时,隐在人群最后的单寻欢,终是有了动作。
尽管起先她迈步时并无他人注意,但再迈出几步后,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便是方才与赵时英说话的单良。
看见单寻欢的那一刻,众人皆愣在了原地,倒并不是因为单寻欢相貌如何出众。
只因单寻欢辅一进入众人视线中时,身上便携着一股时有时无的上位者之气。
而正是那股气势,让高台下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将所有目光放在了其身上,亦下意识地,为其自人群中,开出了一条直通高台前的小道。
待一人缓步踏上那条小道之时,原本垂眼看向人群中的赵时英眼眸登时一亮,但最终却因狐疑,微眯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赵时英却是松了一口气,如若不是单寻欢胡编乱造的话,那么他此时,应算是有了一位琴师。
纵使这位琴师抚不出那首曲子,想来自家主子也不会怪罪于他。
想至此,赵时英紧绷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他的眼,此时,却依然随着前行的单寻欢移动着。
如今,单寻欢每向前迈上一步,赵时英的心下便越会轻上一分。
那单寻欢原先所站之处离高台前,虽不是很远,但也有些许距离,再加上人数众多,待她行至高抬前时,已然过了许久。不过,赵时英却没有任何怪罪之意。这倒是出乎了单寻欢的意料之外。
只见,单寻欢将前行的脚步收住,停在了离高台的不远处,随后在赵时英还未开口相问时,率先俯身拱手。
“小的单良,见过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