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的身子因着金灿的阻拦一顿,随后转身讥笑着看了金灿一眼,笑道:“瞧你胆小的样子,怕什么,我不过是去问问这位春公公是何人,又不是去说什么坏话。”
“等着啊。”吴海说罢,伸手在金灿手臂上轻拍了拍,似是安慰一般。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向着那花坛处行了去。
“小海…诶…。”金灿眼见吴海的衣袖从自己的手中滑落,连忙伸手,欲将吴海拦下。
之时,如今的吴海极其兴奋,便是动作,亦被感染了些。遂,金灿最终并未将吴海拦下。
而看着吴海远去的背影,金灿仅是皱了皱眉,并未再多做阻拦。
他已出言相劝,至于吴海如何做,那皆是他自己的事。
想至此,金灿叹了口气,本欲将眼垂下,却突然瞥见了还站在自己身侧的单良。
对于单良,金灿的心下一直都存了个疑惑,那便是不知单良这般漂亮精致的人,怎么会沦落到入宫当太监。
单良虽时常垂着头,亦异常安静,但金灿总是能在他身上觉察出一些不同与其他太监一般的感觉,但此时他还不知,那是上位者掩不去的精明和内敛,等他知道时,这南燕国的皇宫,已然易了主,不过,这皆是后话。
金灿站直身子,转向单良,探究地看了半晌,方才问道:“单良,你可是刚入宫的?我怎么先前在安福宫并未见过你。”
单良闻言,亦轻笑着转首迎上了金灿的探视,“安福宫中太监众多,难免有几个见不到的。”
“额…。”金灿听罢,身子一顿,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倒是,我和小海也是刚入安福宫便被派来了否极殿。”
“说是此处花坛修剪需要人手。”说着,金灿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耸了耸肩,叹道:“唉…。累…。”
金灿的话音落下,但单良却并未接话,仅是面上挂着浅笑,眼眸则深邃难测,若此时有人迎上他的眼眸,定会生出疑窦。
“这位春公公啊,可了不起了。”金灿本欲再开口说些什么,但不远处传来的私语,却引起了金灿的注意,他立时便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此时,吴海正站在花坛后,与一群太监围站在一齐,而那话,却恰是从那处传来的。
金灿见状,稍皱了皱眉头,还不待他迈步行去,身侧的单良则先他一步,向着那处花坛行去。
而谁都为看见,行去单良的面上,此时更沉了几分,似是在暗自窥探,暗自筹谋。
待单良行至花坛处,他却并未挤到众人身前,仅是行到了自己所负责的那处,虽面上是在继续做着活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竖着耳朵,等待着那群太监的下文。
“要说起他啊,就要说起咱们皇上的癖好了。”那处先是静了片刻,随后再次有说话声传出。
“咱们皇上生…。额”
“喜欢听人抚琴,但他喜欢听得曲儿却只有一首。”
“但这首曲儿啊。”那说话的太监顿了顿,似是卖关子一般,见众人都露出好奇的表情时,方才说道:“能弹的人倒是有很多,但是能弹得深得皇上心的,那便少得可怜了。而这其中之一,便就是方才那位春公公。”说着,那太监又动了动手中的剪子,将身前的花枝剪去了一段。
“是啊是啊。”见有人开了头,那群太监中有几个好说话的更是耐不住了,其中一个便在方才那太监说罢后,接声道。
“他那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先前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个打杂的粗使太监。”
“别说是近得皇上身前了,便是连那否极殿的大门都进不得。”
“如今,人家天天给皇上抚琴,日日都能面君,偶尔碰上皇上心情不错,赏赐那都是长有的事。”那太监边说,边瞥了瞥嘴,似是极其不服气一般。
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花坛,皱着眉,摇头说道:“便是连这些粗活,他如今亦是做都不用做了。”
“美名其曰,说是会损害了自己抚琴的手,怕再也不能给皇上抚琴。”说着,那太监还捻起了兰花指,似是要将春公公那副娇贵之态学出个一二三分,登时众太监齐齐哄笑出了声。便是连那说话的太监,亦跟着捧腹大笑了起来。
在笑的间隙,那太监又顿了顿,随后说道:“皇上一听,觉得是那么个回事,便也准了。”
说着,那太监还双掌一合,在身前轻拍了下。
“谁知…。”不过,下一刻,在众人皆发笑的时候,他却又仰头叹了一声。
众人不禁停下笑意,齐齐看向了那太监。
那太监似是极其无奈摇了摇头,后又摊手说道:“罢了罢了,不说了,你们知道他是鲤鱼翻了身便是了。”
说罢,便又低下头拿起了手中的剪刀继续修剪起了面前的花草。
众人见说话的人没了声,默契地相视了一眼,笑了笑,便各自散去了。
没过一时,原本围站在一齐的众太监,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岗位。
议论的余热虽还未去,但到底安静了许多,不过下一刻,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那份安静。
“日日都能面君?”
“那我们呢?”
那人的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齐齐从花坛间抬起头来,循声看了去。
待吴海和金灿看去时,不禁有些诧异。
只因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喜欢沉默,性子有些闷的单良。
在他们的印象中,单良绝不是个喜欢开口说话的人,若不是方才那单良与春公公说过话,他们两个还只当他是个哑巴。
还不待两人从惊异中醒过神来,便有一个太监哼笑了一声,接了话。
“我们?”那太监先是嗤了声,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做都做不完的活计,叹了一声,“先将这些粗活做上个十年八年再说吧,当然你还能祈祷你也有个一技之长,恰好还是皇上所喜。”
那太监犹在叹息,引得众人亦是唏嘘不已。
不是在感叹自己福薄命薄,便是在感叹自己没有那春公公的好运气。有的甚至还埋怨家中人,没能力请个好先生来教抚琴。
只是他们却也不想想,如若家中还有那个能力,此时他们也都不必在这宫中,受着这份苦了。
“诶,赵公公来了,干活干活。”
突然,站在最边上的太监转身朝众人低声喊道。
众人一听,像远处看了一眼,在见到却有一人从远处行来。
连忙拿起了手中的工具,快速地低下头,继续做起了手中的活计。
而此时,众人皆是一脸佯装出来的认真外加紧张忐忑,单独有一人,垂下的眼中目露精光,虽面上沉着,但眯起的眼眸,已然道出了他的深思,他的谋划。
若是此时萧湑前来,一眼便能认出,那是易名为单良的单寻欢。
只是,若是萧湑见到这般装扮的单寻欢,定会伸手点着她的鼻尖,嗔怪一声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