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舟的话音一落,议事厅众人面上皆是一松,而左阑面上尤为更甚。
他似是因着突来喜讯惊喜不已,在原地呆了片刻,方才上前一步,亦若季云舟一般,冲单寻欢拱手道:“多谢九爷。”
单寻欢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激动,在抬手示意之际,不禁莞尔。
单寻欢虽未曾应声,但却在将议事厅中众人环顾了一番后,淡声说道:“至于其他人的赏赐,待本座回京禀明皇上后,再论功行赏。”
“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一听单寻欢如此说,心中皆生出了讶异,而在下意识地与身侧同袍相视之时,皆在对方面上看出了欣喜。
厅中众人稍顿了顿,继而将身站定,齐齐拱手道:“属下不敢,单凭九爷做主。”
此时,众人面上再无倦意,尽管不久前才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但如今,众人面上显露出更多的则是满足的笑意。
毕竟,单寻欢的称赞是他们所能料到的,但赏赐,却是他们从未曾想过的。
但,在欣喜、满意之余,众人心中又忍不住齐齐生出几分难舍,这自然是因着季云舟将要离去。
不过,饶是如此,议事厅中,到底比前时松动了些。
“行了。”单寻欢微仰了仰首,继而缓缓从椅上站起,行至众人身前时吩咐道:“你们且扶他们两个回房,先将伤口处理了,然后尽早歇息罢。”
“是。”
眼瞧着单寻欢要抬脚行出议事厅,季云舟向身前的两人摆了摆手,低声示意道:“你们几个,送九爷回房。”
闻言,单寻欢前行的身子一顿,虽未将头转回,但却将手抬起,微偏头道:“本座自己可以。”
“九爷,属下有事相报。”便在单寻欢再次抬脚行出之时,身后突然有人上前,低声喊道。
单寻欢闻言,脚步再次顿了顿,继而循声,将身转过。
待放眼望去时,只见刚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的子兰,正冲着她,俯身拱着手。
单寻欢一见是子兰,心下立时一动,便连眸色亦是一亮。
早在她从南燕国宫中出来后,便想将子兰拉至身侧询问一番,奈何初时身后有追兵,待回到住处后,又因单寻欢不放心季云舟和崔子禹,便着他与其他几人同去相迎,遂自她返还后,还未曾有机会将子兰叫到身侧。
此时他已随季云舟和崔子禹回来,有些事终是能听他慢慢说来了。
其实,她原是想着子兰先行回去休息,奈何,相思情切,担忧心切,竟是一刻也耐不得。
想至此,单寻欢不禁沉了口气,此时才觉,自己心下的小女儿之态,已然是愈发掩不去了。
“你且随本座来罢。”单寻欢望着子兰出了会儿神后,出声吩咐道。
待说罢,不等子兰应声,便率先抬步,向着外间行了去。
“恭送九爷。”见单寻欢渐行渐远,众人皆将身转过,齐拱手道。
待起身之际,单寻欢已然出了众人视线,而视线中犹剩的,则是子兰行走间落下的衣袖。
行向住处时,单寻欢独行在前,而子兰则在其身后默默跟随,两人步伐均是极快,竟是一路无语。
直到进了房中,子兰将门合上,返身再行向单寻欢身前时,方才开了口。
只见站在单寻欢身前的子兰,面上稍显纠结,后,在踌躇了半晌后,终是小心说道:“九爷,雯王那,怕是不妙。”
闻言,单寻欢的眼眸猛然紧缩,“他仍在狄国?”
瞧见了单寻欢一闪而过的异样,子兰小心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开口说道:“那狄国皇帝似是受人挑拨,不仅没将人和物归还,还……”
“还将雯王强行留在了那处。”
此话一出,子兰便见单寻欢置在桌案上的手在一刹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而单寻欢的面上,却无他色,仅是待子兰触到其眼眸时,方才发现,那眸中黑沉,已然在不经意间,结出了一层寒霜。而那寒霜,霎时便蔓延了郑间客房。
子兰还未来得及打出冷颤,单寻欢便又出声问道:“可有人为难他?”
子兰自然知道单寻欢口中的“他”是何人,沉吟不过片刻,便拱手答道:“回九爷,为难倒是少有,只是……”
“只是暗杀多了些。”子兰心有忐忑,踌躇了半晌,方才沉声说道。
闻言单寻欢心中一敛,而见子兰面色稍显复杂,于是看向其的眸中,更寒了几分。
眼见单寻欢如此,子兰面上虽无甚表现,但凉意却从心底生出,霎时间便寒遍全身。他终是没能忍住,喉间一动,咽了咽口水。
此时房中空气也似凝结,两人一时无语,不知过了多久,单寻欢才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只听单寻欢寒声问道:“都是何人?”
单寻欢问得极其简单,子兰听罢,略作沉思后,便拱手答道:“据随行之人来报,至雯王入了狄国后,便遭了四次刺杀。”
“而这其间,有三次是舒王萧漳的人,还有一次是狄国御史,索纳图的人。”
“萧漳?”听见“萧漳”二字,单寻欢略觉诧异,“他不是还被禁于府中,怎得这般心急。”
一直在暗中观察单寻欢面色的子兰,自然看出了她面上的疑惑,稍沉吟了片刻,再次拱手答道:“据说自从舒王府小郡主去了以后,舒王受得打击不小,怕是狗急跳墙了。”
单寻欢闻言,暗中思忖着,随即便觉子兰说得在理。
舒王萧漳宠女,那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
原本就是心爱之人,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般人怕是很难接受。
而其之所以这般着急置萧湑于死地……
想至此,单寻欢眼眸突然生亮,她隐约记起那次与舒王在舒王府一叙的事。
那日舒王萧漳口口声声要与她要解药,说是自己将毒下在了他的暗卫身上,而那暗卫,恰好又将毒传给了郡主萧湘。
虽然当时单寻欢询问过萧湑,确定两人都未曾下过毒,但那几个暗卫的尸体,确是萧湑派人放回舒王府的,所以这笔帐,萧漳便自然算在了她和萧湑的头上。
如此说来,萧漳这般迫不及待得派人去杀萧湑,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至此,单寻欢沉了口气,待将心神敛定后,又问道:“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子兰抿了抿唇,随即摇头,顺带着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此次舒王行事及其小心,若有人不小心当场中了招,落在了雯王手中,还不等审问,当场便食毒自尽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毒,才让弟兄们识出是舒王的人。”说到此,子兰面上稍显庆幸,原本微蹙的眉,随着眼眉处的松动,舒展了不少。
但听闻此言,单寻欢的眉却皱得更紧了些。
她稍作思虑,继而扬眉问道:“今次与雯王同去的,还有谁?”
“同行的…”子兰听罢,仰头沉吟了半晌,待想起之时,拱手答道:“同行的应该还有单家军的副将尤敬。”
“单家军……”听到这三个字,单寻欢的眉又在不禁意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