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想起那少年的问话,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后,笑着答道:“这位小兄弟,你定是今日才到乐都,此时,那五皇子,便住在西南处的舒同馆。”
“小兄弟的狄国话说得不错,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又要行向何处?”正在那少年陷入沉思之时,其间又有一人,出声问道。
那少年闻言,身子一顿,继而缓缓抬首,虽隔着纱幕,但却仍是看向了那问话之人,轻声应道:“从来处来,行往去处去。”
少年的话中虽不见波澜,但辅一出,堂中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在相视一眼后,再次哄笑出声。而其间,那问话之人,笑声尤为大。
少顷,待那问话之人将笑意稍稍止住后,一边伸手抚着眼角因笑落下的泪,一边拍桌说道:“呵,你这小兄弟倒是有趣得很。”
那人还欲再与少年攀谈几句,却见那少年早已将捧在手中的茶碗端在身前,而后,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淡声说道:“多谢。”
说罢,那少年将手中茶碗移至唇边,轻啜了一口茶碗中的酥油奶茶,便将身转回了原处。
那问话之人见状,将要出口的话一顿,立时便置在了口中。
那人见少年满是孤僻,眉头不禁皱了皱,与身侧众人相视了一眼,眸中尽是莫名。
但看着那少年静坐于窗前,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原想再调笑几句,也只好作了罢。
此时恰逢堂间艺人高唱之时,众人的视线,便顺势从那少年身上,移去了高台处。
唯有那少年,腰背笔直,临窗而坐。
只是,却忽有一阵风起,恰卷起了那临窗少年头上戴着的斗笠。
风华一刹惊现,却在片刻后,重被掩在了薄纱之下。
不过,风华虽掩,风度犹在。
一切快极,均在瞬息之间,原是无法被他人看去。
却不知,在那少年所在酒庄的对面,一座临街高楼中,正有一人透过轩窗,向着少年所在之处望来。
只是此时,那人已然呆立在了窗前,便是连嘴,亦因着惊异,张了开来。
“九……”
“九爷……”
那高楼之中,除却那站在窗前的人,在屋中桌案前,还坐着两人。
那二人,一人身着竹青素袍,正双手抱臂,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则身着月牙白袍,正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盏茶,似是沉思,似是发呆。
而其眼眸忽明忽暗,竟让那竹青素袍者摸不着头脑。
但当窗前那人辅一出声,那月牙白袍者眼中立时一亮,随后便转眼看向了窗前立着的那人,略显急切地出声询问道:“何事?”
月牙白袍者刚一出口时,窗前那人犹在怔愣,但在呆了片刻后,方才将身转向身后两人。
“公子。”只见他冲着月牙白袍者拱了拱手,轻声唤了一声。
待唤罢,见那月牙白袍者眼中尽是询问之意时,皱了皱眉,方才拱手,稍有些踌躇地道:“属下…”
“属下好像看见了九爷。”
“在何处?”那窗前人的话还未说尽,便见那月牙白袍者猛然从椅上站起,眼看着便要向着那窗前人的身前行去。
窗前人见那人面上虽沉着,但眼中的急切却已然将其此时的心情暴露无遗,不禁抿了抿唇,稍作沉吟后,复又回身看向窗外。
他一边看,一边伸出手,指给着高楼对面的酒庄,说道:“就在那…”
但当他的视线辅一到窗外时,便又愣在了原处。
只因,此时那酒庄窗前,除了几个收拾碗筷的小厮以外,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窗前人微怔了怔,继而狐疑地道:“嗯?方才还在呢。”
“就坐在那酒庄临窗的位置。”说着,窗前人还又伸手冲着那处指了指。
见那处确实无人,又将那家酒庄的四周环顾了一番,但结果,仍是未见方才瞧见的那人。
而便在窗前人向外回望之际,那月牙白袍者已然抬步近了他身前。
听闻其如此说,不禁紧张地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这……”那窗前人闻言,将方才见到的仔细回忆了一番,但因着不过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他一时又有些怀疑。
只见他在沉默了半晌后,稍有些心虚地道:“属下不确定。”
“方才,属下不过是在开窗时,偶然瞥到的,待属下再定睛看时,那人的面已被遮住了。”
那窗前人在说,而那月牙白袍者则早已越过他,行至了窗前。
此时,正探着头四下张望着。
但无论是那酒庄临窗座上,亦或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中,都未曾见到他心里所想那人的身影。
顿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了其心头,一时间,便是连着他那俊朗的眉目,亦跟着蹙成了“川”字。
“她……”他忍不住张了张嘴,低声呢喃道。
仍旧坐在桌案前的那个竹青素袍者见状,心下立时生出了疑窦。
放眼将那月牙白袍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摇头,咂了咂嘴道:“真难得。”
“几日不见,你竟学会了紧张?”
“不错不错,看来大宁国是个好地方。”说着,那竹青素袍者竟将手抬至胸前,鼓起了掌,而其看向那月牙白袍者的眸中,亦尽是揶揄。
他的话辅一说尽,便引得那月牙白袍者身子一怔,在原地呆了半晌后,再抬脚时,已然向着房门前而去。
他一边抬步行下房门处,一边沉声说道:“容我先行一步。”
原本还一脸玩味的竹青素袍者一听此话,面色立时一变,紧接着便从椅上站起了身,“你去何处?”
“寻妻。”那已然将要行至门前的月牙白袍者闻声,脚下步伐一顿,沉了口气后,开口说道。
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虽是平淡,但若凝神细听,便能听出他话中的颤抖之意。
“寻妻”二字乍一传入那竹青素袍者的耳中时,便见其面上再次变色,竟是从急切,变作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