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衡突觉茫然,但满脸惊惧犹自未去。
他屏着呼吸,怔愣在了原地,而眼睛,则大睁着,看向了萧湑。
却见萧湑面上本是冷色,但在他看去之时,却突然浮出一抹笑意。
这让宇文衡更觉莫名,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萧湑将手一扬,向后一抽,随后宇文衡便觉,有点点灼热,洒落于他衣袍之上。
他猛然一个激灵,连忙回首看去。
却见索纳图于鲜血飞溅间,摔落至地。
砰地一声,不知是血溅出,还是尘飞起,索纳图已然落地。
而,就在他落地之际,便有数名兵士,提枪上前,银枪一竖,便是根根银芒,直逼索纳图。
此时,别说是他纵身飞起,便是连转身,亦再无可能,当然,除非他要自寻死路,迎芒而上,不过,他此时已然没了气力。
宇文衡大怔,旋即转眼再次看向萧湑。
此时他仍旧唇角含笑,但手中却提剑一柄,而那柄剑上,则犹有血珠,顺着剑刃,滑落至地。
待宇文衡垂眼向着萧湑脚边望去之时,那处已有一摊积血,正在凝聚。
宇文衡略作吞咽,微敛心神,随后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过,萧湑却在闻言后,尽是颔首示意,笑而不语。
宇文衡还欲说些什么,却见萧湑已将视线转开,而他所看之处,正是已然被数名兵士架起的索纳图。
而在他观望索纳图之际,殿中众人亦在看着他。
方才虽经历了千钧一发,但韩桑梓和东方昱却将宇文衡方才所说之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在听到“王爷”二字时,心下更是存了疑惑。
眼见索纳图和宇文稷皆被制服,韩桑梓松了口气后,便欲出声询问宇文衡。
只是,在其发声之际,垂在殿中的明黄帘帐,突然被掀起。
随后,便见有一人,自那帘帐内缓步走出。
那人似是并未看见殿中血色之景,目不斜视,径直便行至了萧湑身前。
韩桑梓识出,那人乃是萧湑的另一名徒弟,便自觉应是与宇文廷琰有关。
遂,将未问出口的话,止在了口中,而后凝神贯注,直望前来那人。
而出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留在帘帐内的单寻欢。
听出脚步声,萧湑将手中执剑还于腰际,而后转身,迎了上去。
两人相视一眼,一人微嗔,一人含笑。
但旋即便见单寻欢薄唇轻启,“他醒了。”
她的声音极淡,但听在殿中众人耳中,却犹如惊雷。
韩桑梓心觉激动,东方昱则尽是欣喜,而楚淮,则觉惊愕,不可思议。
而与之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宇文衡。
他知萧湑注定不凡,但却未料到其身侧之人,竟如此厉害。
而此时,便是意识有些模糊,已然被兵士制服了的索纳图,亦觉惊讶,而在惊讶之余,他却更觉心凉。
只因,他筹谋良久,却被宇文衡在转瞬之间,分崩瓦解。而更令他惊惧的是,直到此时,他都不知宇文衡用了何计。
作为对手,对于宇文衡的才智,他应算得上了解,他知今日之计绝非宇文衡想出。
那么……。
索纳图突然想到了方才在他刺杀宇文衡之际,出手伤了他的男子。
立时种种思绪涌上心头。
心动,眼即动,纵是此时气力全无,虚弱至极,索纳图仍是抬眼,自乱发之间,看向了萧湑。
似是心有感觉,索纳图辅一望去,便望入了萧湑的眼底。
两人视线相交,一人错愕,一人冷笑。
索纳图心下一滞,顿了顿后,方才咬牙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索纳图所问,恰好道出了此时殿中众人心中所问。
话一出,众人便齐齐转眼看向了萧湑。
却见萧湑眼眸未变,却是勾唇一笑。
恰有殿外日光照进,越过银枪,直映萧湑眼下朱砂。
一时耀眼,让众人皆是呼吸一滞。
萧湑却哼笑一声,扬眉说道:“我并非何人,不过是来与贵国皇上,讨回我国之人之物,之人。”
说着,萧湑突然越过数名兵士,抬眼径直望进了索纳图眼中。
索纳图眼眸立时一凝,呼吸一滞,而后便是思绪百转。
片刻后,他不知想到了何事,看向萧湑的眼竟突然睁大。
“你……。”
“你是…。”
“你是大宁国雯王…。”
“萧湑!”索纳图吃惊道出,而东方昱更是连忙转首望去,他的吃惊之度,不亚于索纳图。
见索纳图已将自己认出,萧湑掩唇一笑,旋即摇首唏嘘叹道:“难得索大人好眼力。”
看着萧湑狡黠的模样,索纳图心下一顿,不知因何,他却突然想起了前几日悬在自己府门前的十具尸体。
他的眼眸突然一亮,旋即瞪眼看向萧湑,“是你…”
“是你…”
“这一切皆是你!”
索纳图虽状似疑问,但却句句惊叹。
只因,他也曾怀疑过萧湑,但调查过后,在萧湑身上却并未发现异常,他便只当是仇家报复,顺便栽赃嫁祸。
只是,今日亲眼见到萧湑,亲自领略了萧湑气度之后,他方才醒悟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在他的印象中,萧湑应是一个无能草包,纵是有人提醒过他要小心此人,他亦心觉不屑。
可今日种种……。
索纳图心中突然生出了后悔之意。
而在此时,却听萧湑淡道:“索大人此时知道,为时还不晚。”
索纳图身子突然一顿,但旋即朝着萧湑所在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你莫要得意。”
“别人不知,本官却知道,你注定不会活着回到大宁国。”
“所以……。”说着,索纳图突然仰首大笑出声。
此时,他虽已身负重伤,但笑声犹自震人心弦,引得众人心头皆是一颤。
宇文衡回望萧湑一眼,见其面色并无异常,旋即连忙出声,吩咐道:“将这贼人打入天牢。”
押着索纳图的兵士立时颔首,但却又出声问道:“那,大皇子…。”
宇文衡抬眼看了一眼同被押在殿门前的宇文稷,眼中寒意森森,“一并押去。”
“是。”
众兵士闻言,齐齐应声,而后便将索纳图和宇文稷同时架起,向着殿外行去。
不知是不是因着将要行出殿外,索纳图的笑声突然一滞,随后竟扬声道:“宇文衡,你也莫要得意,你以为没了本官,没了大皇子,这皇位便是你的了?”
“你这个太子,不过是个替代品。”说着,索纳图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笑中讽刺竟是更甚。
宇文衡胸中一滞,虽知索纳图出言极可能是在刺激他,但他仍旧愠了怒意。
正要开口大骂之时,却听索纳图幽声说道:“他一直在等那人归来。”
“而待那人有朝一日归来,你注定要拱手相让,俯首称臣……”说罢,索纳图再次大笑出声。
却独留殿中几人心生莫名。
韩桑梓的眉头微皱,而东方昱的面色亦未见好。
而宇文衡却只当是索纳图故意相击,面色一沉,再不多作纠结,挥手便厉声吩咐道:“带下去。”
众兵士见宇文衡面色不佳,连忙加快脚步。
不过,直到索纳图被架出殿外,他的笑声仍是未绝。
可是,在索纳图笑声回荡的殿中,众人却皆是各怀心思。
萧湑和单寻欢自然看出了气氛的莫名,但这却并非他们关注之事,他们此时所关注的便是宇文廷琰的情况,宇文廷琰醒了,他们才能讨回货物和俘虏,早早归去。
想至此,萧湑出言提醒,“太子殿下,既然贵国皇上已醒,还是前去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