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么能忘呢?
萧湑面上的怔愣突然一扫而空,余下的不过仅是一抹莫名的笑。
只见,他眸光幽深,而后颔首应答:“自然。”
这时,突有一声响鼻之声,自姜府门前传来。
三人立时循声看去,只见此时那姜府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正是方才萧湑来时所乘。
“本王的车来了,就先行一步了。”
“告辞。”
“王爷慢走。”姜叔季主动向后退去了一步,给萧湑让出了身后的路。
萧湑颔首示意了一番,随即拾阶而下,登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行驶了起来,但直到那马车行远,站在门外的姜叔季亦没有回返之意,反而倒是看着萧湑所乘的那辆马车陷入了沉思。
只见,他身周沉闷,眼眸状似放空,不知在作何想。
不知过了多时,姜叔季突然动了起来,之时稍行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而他此时所站之处,正是姜府守门的家奴所站之处。
“方才便是你们在此处把守?”姜叔季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淡漠,辨不出喜乐。
众人闻言一惊,左右相视了一眼,方才小心应道:“回老爷,正是。”
“为何不报?”姜叔季眼睛一瞪,声音亦随之变厉。
众家奴又是一惊,随即皆转眼看向了先前被萧湑打赏过的家奴,还冲起使起了眼色,示意其上前与姜叔季解释。
那家奴还未动作,便见姜叔季的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
他心下立时一紧,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见姜叔季面色越来越沉,那家奴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走上了前。
“回…。回老爷,雯王说仅是来取旧物的不用叨扰老爷。小奴怕……”
“这府上的主子是本官还是他?”那家奴的话还未说尽,姜叔季便冷冷地问出了声。
“这…”那家奴突觉寒意刺骨,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结巴着答道:“自然是老爷您。”
姜叔季盯着那家奴看了许久,直到那家奴觉得将要晕厥过去,方才听他厉声吩咐道:“将这些废物都拖下去,杖责五十。”
此话一出,姜府门前的家奴齐齐露出了惧色。
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姜叔季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老爷,老爷小奴冤枉啊。”
“老爷……。”
“拖下去。”此时姜叔季见府内有几个护院闻声前来,复又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家奴吩咐出了声。
很快,那几个家奴便在哀嚎求饶声中,被护院拖了下去。
在姜叔季心中,如此惩罚已然算轻。
萧湑虽在探问之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仍在疑心萧湑方才有没有看到自己,或者有没有听到自己或者那海公公所说的话。
若是没听去,倒还好,若是听了去,不仅是他的前程俱灰,便是连着姜府,他怕是亦保不住了。
毕竟……。
姜叔季不由暗自想起了潮升阁与崇明阁之间的距离。
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应该……。
此时姜叔季面上虽无表现,但心下却有几分乱意,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心虚了。
萧湑所乘的马车早已出了姜叔季的视线。
姜叔季在姜府门前稍停了片刻,便入了府中。
只是,在入府之前,他向刚替上来的守门家奴交代了一番。
吩咐,日后无论谁人来,都要前去通报,纵是皇上来了,亦无有例外。
今日已有前车之鉴,门前刚替来的家奴无言,皆是满口答应。
不过,他们却不知,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接下来的日子,萧湑过得倒是依萧汕所期盼的那般悠闲。
每日不是在新府中布置布置,添置添置,便是选选东西。
闲暇之时亦看看书,下下棋,顺便寻人去打探打探单寻欢的消息。
两人自那人分别,到如今已有十日之余未见。
习惯了单寻欢在身侧,如今没有了,萧湑总是觉得身边空落落的,连怀里也空空的。
他此时才发现,原来他与单寻欢之间都没有通讯联系的方式。
萧湑正躺靠在躺椅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想着日后要如何与单寻欢联络,门外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萧湑还未有所反应,与他同在房中的鹦鹉十九倒是先出了声。
只见他一边用自己喙整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尖声说道:“笨蛋,来人了,来人了。”
“嘎嘎…人来了人来了……”
闻言,萧湑原本阖着的双目突然睁了开来,旋即转首,向着头顶上方的房梁上看了去。
只见那处正悬着一只鹦鹉,而鹦鹉则双脚立在一个斑竹所制的鸟架之上。
时而扑腾翅膀,时而整理羽毛,时而又转头左顾右盼,放眼望去竟是十分可爱。
不过,这看在萧湑眼中,却不是这般。
只见,此时萧湑正眯着眼睛,看向那只鹦鹉的眼神含着几分危险之意。
“十九,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十九似乎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着危险,不禁将鹦鹉脑袋向身子里一缩,转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不知在看着何处。
它不再作声,倒是萧湑渐渐从躺椅上起了身。
十九见状,立时就炸了毛,也不缩在原处了,而是在那鸟架上,四下跳了起来,同时还将翅膀扑扇了起来,一时上窜下跳,竟似个猴子。
它一边动,一边大声说道:“王爷吉祥……嘎…嘎嘎王爷万福。”
萧湑嘴角不禁一抽,这可是十九的惯用伎俩,一有危险就说好话,纯属于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迈脚几步,转眼便近了十九鸟架前。
萧湑伸出手,在十九的鹦鹉脑袋上轻戳了戳,面上佯装起了严肃,冷哼了一声,恐吓道:“别以为这般你就能躲得过去了,今晚罚你不能进食。”
作为一个吃货鹦鹉,听萧湑这般说,十九怎能接受得了,静了一刻后,漂亮的鹦鹉翅膀再次被其大张了开来,随即便有阵阵携了羽毛的风刮了来,一时十九的羽毛竟落了一地。
这还不是结束,它再次纵其了身,而后在鸟架上四下乱跳,引得那鸟架晃晃悠悠,嘎吱声连连发出。
若不是知道这房梁的架构结实,萧湑都以为这房子会被其弄榻了去。
“嘎嘎嘎…。王爷杀鸟了…。王爷杀鸟了…。”
“九爷,九爷你快来管管,嘎嘎嘎…。王爷杀鸟了…。”
听十九突然提到了单寻欢,萧湑不由一愣,随即笑骂道:“你倒是成了精!”
“本王且警告你,你若再这般,明日的食,也免了!”
萧湑的话一出,十九立时便安静了下来,也不蹦了也不跳了,只是转着一双鹦鹉眼睛,定定地看着萧湑。
不知为何,萧湑似是能从其间看出几分可怜、无辜之态。
这亦是十九的惯用伎俩之一,不用猜,萧湑都知道十九稍候会做什么,一般无话可说的时候,十九都喜欢吟个诗作个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嘎嘎嘎有朋。嘎嘎嘎嘎…。”果然,还不待萧湑再开口,十九便转着脑袋,朗声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