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六你去哪里？”葛小四赶紧追。 葛凯倪没理她，只管往傅府大门跑。 “死心眼！”葛小五跺跺脚，也跟着追了出去，心里恨不得葛凯倪一跤摔死。 她以为进了傅府做丫头，可以不用再过以前抢食吃的日子，就算是很幸福了，想法倒是没有错，昨天的三餐她确实都吃得很饱，老太太还特意赏给了她漂亮衣服。 谁知这好日子才过了一天，她就被老太太指派给葛凯倪，还得拿葛凯倪当主子伺候着。 老太太，说是如今阖府上下都得敬着葛凯倪，就连老太太自己都不能除外，可她想不通，凭啥呀，灵女有啥了不起，也没比别人多只眼睛多张嘴。 想归想，她可不敢违抗老太太的话，否则眼目前的好日子就会立马没了。 葛凯倪一路跑回家，发现她们一家原先住的屋子大变样，三个姐姐和柳氏都没在。 “李婶，我娘她们呢？”葛凯倪问正在给小婴儿喂饭的妇人。 “是呀，我大姐二姐三姐她们呢？”葛小四紧跟着冲进来，气喘吁吁地问。 李婶赶紧起身给葛凯倪行礼，满脸堆笑：“你们的爹得了好差事，昨晚就带着你们娘和姐姐们搬走了，老太太把这屋子赏给了我们当家的，也好让我家也跟着沾沾福气。” 为了沾灵女的福气，傅府的奴仆可着劲地巴结管事，都想要住进这个院子这个屋子，还是她家老李头有眼力劲，直接找上老太太的贴身婆子沈妈妈，提出自家儿子娶沈妈妈的傻闺女，这院子才归了自家住。 她家连夜搬进这屋里，天不亮老李头就把女儿和外孙女接了来 李婶看看怀里的外孙女，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到一起了，语气恭敬：“凯倪灵女，能不能给我家外孙女起个名字，也让我外孙女沾沾灵女的福气。” 葛凯倪顾不上理她这茬，只管问：“你知道我爹娘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 “哎哟，这个我可不知道，你家出了个灵女，你爹娘肯定是去享清福了，这你不用担心。”李婶把她外孙女往葛凯倪跟前凑，“凯倪灵女，给你侄女起个名字吧。” 说着还跪了下来，把她外孙女举起到葛凯倪眼皮子底下。 葛凯倪这才注意到李婶手里皱皱巴巴的小婴儿，为难：“李婶，我连字都不认识。” 她虽没啥见识，却也知道起名字是有学问的人的事，不是随随便便用老大、老二，小三、小四之类能打发得了的。 李婶更加恭敬：“等你跟着先生长了学问，到时记得给你侄女起个名字就行。” 这是她未来的亲家告诉她的，傅府会给葛凯倪请先生教学问，为将来的晋阶巫女做准备。 “哦，好。”葛凯倪随便应付一声，拔腿就出了院子。 她得找人问清楚，爹娘到底搬到哪里去了，爹娘虽然只算她姊妹的饲主，可最起码跟着他们还有住的地方，她一个小孩子流浪在外，晚上很有可能被暗夜幽灵抓了去。 “小六，小六，你要到哪里去？”葛小四的腿脚也不慢，立马就跟上了她。 一直站在门口没进院子的葛小五，撇撇嘴也跟上。 葛凯倪拐回傅府，一路上所有人见了她都行礼，她只觉得那些人动作怪异，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李婶说是傅老太太拨给她家的院子，葛凯倪就要找傅老太太问清楚，便直奔傅老太太处。 她还没来得及问，傅老太太先向她介绍一个人：“这是我给你请的先生，教你读书识字。” 一个白胡子老头正襟危坐，浓眉剑目，隐透威严，眉毛皱成了两个疙瘩。 这就是他要教导的灵女呀，看起根本就是个野丫头，进老太太的屋子都不用丫头通报，直接就闯进来了，太无礼了。 “我爹娘去了哪里？”葛凯倪才不管先生不先生的，活着才最重要。 “你找你爹娘有事吗？”傅老太太满脸慈祥。 “找爹娘当然是回家呀。”葛凯倪觉得傅老太太的问题真奇怪。 傅老太太呵呵笑：“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是灵女，你爹娘根本供不起你，把你拜托给了我，你爹娘生你养你不容易，我不会错待你爹娘的。” “那我在你这里有没有屋子住，晚上会不会被暗夜幽灵抓？”这是葛凯倪最关心的问题。 “自然有屋子住，我已经让人给你专门收拾了一个院子，你的两个姐姐往后和你一块住，给你做个伴。”傅老太太招手让门外的葛小四和葛小五进来。 “哦，好。”葛凯倪应承。 她很不情愿和两个姐姐住，可也明白现在是住在别人家，容不得她挑拣。 傅老太太再次向她介绍先生：“这是刘先生，教你读书识字，其他的先生，我再慢慢请。” “还有其他先生？”在葛凯倪的认知里，能读书识字已经很厉害了。 “当然还有其他先生，”被葛凯倪一次次的无视，刘先生终于忍不住喝斥，“你以为做个灵女很简单吗，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医药武艺，所有技艺，灵女都得会。” “这么麻烦呀。”许博弈可没有告诉她这个，葛凯倪扭头就出了傅老太太屋子。 “凯倪灵女，你要去哪里？”傅老太太着急。 这个刘先生是她许了重诺才请到的，葛凯倪还没向刘先生见礼就走了，让她情何以堪。 “我去找许博弈。”葛凯倪的话音落，已经不见了人影。 葛小四和葛小五撒腿就追。 对于葛凯倪的狂妄，刘先生忍无可忍，冷哼：“许博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甩袖走人，任傅老太太跟在后面说好话，愣是不肯回头。 傅老太太犯愁，请的第一个先生就让葛凯倪这么给气跑了，往后可怎么办。 葛凯倪站在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雾气，已经有近半个时辰了，动都没动。 “小六，咱们回去吧。”葛小四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想靠近葛凯倪却又不敢。 她离悬崖还有几丈远，已晕得慌，实在抬不起脚往前再走一步。 拉拉葛小五的袖子，示意葛小五也说句话，劝葛凯倪赶紧回去。 老太太说了，要是葛凯倪出事，她和五妹一个都别想活。 葛小五的头扭到一边，懒得开口。 她恨不得葛凯倪看悬崖看的时间长了，一时眩晕掉下悬崖去。 “你两个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葛凯倪坐下，双腿垂空。 “小六，你小心！”葛小四吓得惊叫。 葛凯倪回头，眼神狠厉：“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葛小四赶紧捂住嘴，使劲摇头，六妹向来说到做到，她可不敢尝试。 头摇了没几下，咕咚一下栽倒在地，干脆昏了过去。 站在悬崖边半个时辰，本就紧张，再被葛凯倪这一吓，加之天冷，终于受不住了。 葛小五不耐烦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有个草窝子，抬脚就往那边走，扔下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去，吱一声。” 她可不想傻呆呆地一直陪葛凯倪抽风，也不想像葛小四死心眼，非得死盯着葛凯倪不放。 葛凯倪好似跟悬崖融在了一块一样，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草窝子里暖和多了，葛小五还看到了几枚鸟蛋。 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如今她衣食无忧，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捡鸟蛋充饥，更不用讨好柳氏和大姐，现在觉得多看一眼鸟蛋都嫌烦。 找到一处还算软和的密草，用脚踩出可以容下一个人坐着的地方，拿出帕子铺好，坐下。 这么好的衣服，她可不想弄脏了。 葛凯倪起身，提溜起葛小四往肩上一甩，径自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到傅府，葛凯倪进门就把葛小四随手递给一个婆子，问婆子：“我的院子在哪里？” “老奴这就带灵女去。”婆子受宠若惊，背着葛小四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见到的人，各个都朝葛凯倪行礼，葛凯倪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不是她不回应，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 葛凯倪的院子环境不错，和老太太的院子隔湖相向，婆子丫环配备齐全，据领路的婆子说，老太太给葛凯倪配备的人手，是按小姐的标准来的。 “你们小姐胃口好些了吗？”葛凯倪没忘了柳氏让她问许博弈要果子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傅大小姐开胃的。 婆子为难：“老奴只是个洒扫婆子，哪能随便见得到小姐。” “哦，那就算了。”葛凯倪也不在意。 果子已经到了傅老太太手里，爹爹也因此达到了换个好差事的目的，其他的她才不管。 她的院子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就叫凯倪院，她的名字可是大巫给起的，代表着福气。 听洒扫婆子啰里啰嗦的介绍，葛凯倪无所谓，一个院子而已，还要起名字，能当饭吃吗。 进屋就有丫环帮她洗脸，婆子拿衣服给她换。 葛凯倪被人伺候得不自在：“我自己来，能给我弄点吃的吗。” 从起床到现在，她一口东西都没吃，肚子早已饿得不行。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成了灵女，爹娘就要把她拜托给傅府，从傅老太太的话里她听出，似乎傅府会供给她饭吃。 “是，不知灵女要吃什么，老奴这就吩咐厨房做。”金婆子问葛凯倪。 从今天起，金婆子就是凯倪院的管事婆子。 葛凯倪无所谓：“随便，能饱肚子就行。” 她哪知道傅府都有些什么吃的，昨晚那一桌子菜，她只能认出几样，而且还是第一次吃。 “那老奴就替灵女做主了。”金婆子给葛凯倪行过礼，出了屋子。 看见站在路边的洒扫婆子，金婆子皱眉：“你这会儿进来干什么，你背上的是谁？” 洒扫婆子只能在主子不在院子里的时候，才能进主子院子里干活。 洒扫婆子语气恭顺：“是灵女让我带路来这里，这丫头也是灵女给我的。” 金婆子扳过葛小四的脸看了一眼，指指耳房：“送那里去吧，弄好了你赶紧走。” 傅老太太吩咐过，昨天进府的双胞胎，虽是灵女的姐姐，身份上和灵女却有云泥之别。 金婆子心里鄙视柳氏夫妇的短视，要是他们早早说出葛凯倪得了大巫赐名，不知道有多少大户抢着要供养葛凯倪，他们还怕没有进项，什么样的好日子过不上。 如今倒好，本来可以借灵女家人的名头享福的葛家人，两个女儿在傅府奴不奴主不主的，其他几个被傅府雪藏了起来，葛大姐的亲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金婆子蓦地想起一件事，叫住洒扫婆子：“有没有看到和这丫头长得一模一样的丫头？” 洒扫婆子秉明：“我看见灵女的时候，灵女就扛着这个丫头，灵女身边再没有别人。” “好了，你赶紧放好人就出去。”金婆子皱眉。 凯倪院有单独的小厨房，金婆子按照老太太吩咐的，让厨房做几样简单的饭菜。 管事一早走访了葛凯倪家邻居，了解到葛凯倪根本就没吃过好的，禀告给傅老太太知晓。 傅老太太怕一下子给葛凯倪吃的太好，反倒损了葛凯倪的身子，以后跟别的灵女竞争起来吃亏，早早没了性命，吩咐金婆子要慢慢改善葛凯倪的伙食，现在主要先让葛凯倪吃饱。 金婆子回到葛凯倪屋，葛凯倪已洗好脸，换好衣服，正听大丫环玉欣介绍院里伺候的人。 玉欣十六岁，是凯倪院所有丫环里年龄最大的。 玉欣每介绍一个，被点名的那个就上前给葛凯倪行礼，姿势不到位的，还要被玉欣斥责。 葛凯倪这才明白，别人见了她的怪异动作，原来是在给她行礼。 金婆子也上前给葛凯倪行礼，顺势问：“灵女，老奴刚才只看到你的一个姐姐，是不是灵女吩咐另一个姐姐为灵女办事去了，灵女可否告知老奴她去了哪里，老奴也好让人接应。” 葛凯倪无可无不可：“她在巫灵境边上的草窝子里，说不定这会儿睡着了。” 以前每天睁开眼就被柳氏撵出去找食，现在不用找食了，她都不知自己闲得要干些什么，哪还有事派给别人做。 金婆子愣住。 巫灵境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接近的，这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