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倪灵女，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最是配你的精气神，你要不要试试看。”余琦取代伙计的位置，给葛凯倪介绍起衣服来。 葛凯倪低头打量自己周身，嬉笑：“就我这黑不溜秋的模样，别人想奉承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竟然想出精气神这个词，余琦你可真会说话，那就试试吧。” 她在巫灵府呆了三天，巫灵府里的人几乎认了个全。 “哎，好勒！”余琦兴奋，示意伙计将挂着的衣服取下来。 葛三姐原本没认出背对着她穿着男装的葛凯倪，听余琦这么一通说，她愣了一下，撇开葛颍玉，走向葛凯倪，在葛凯倪对面站定。 开口就让葛凯倪不舒服：“哟，原来真是六妹，近一年不见，这精气神是一点没变呀。” 讽刺葛凯倪身为灵女过得也不怎么样，有人供养还将自己折腾得比原来还黑。 葛凯倪冷哼：“三姐，以前你精气神好的时候，哪一次能逃得了我的打，如今你养尊处优惯了，而我还如从前一样，若是我不高兴了，你以为你会怎样？” 葛三姐气得咬牙，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回头去找葛颍玉：“大姐，我这次来箫乐城是娘吩咐的，箫乐城雷家来咱家提亲，指名要娶你，娘已经应下亲事，让你回家待嫁。” “我早说过不嫁。”葛颖佳冷声回应，问余琦：“你是特意带她来找我的？” 余琦赶紧摇头：“我是奉佳宁巫女的命出来采买药材，出门时正好碰上葛三小姐要找葛大小姐，有婆子说看见大小姐和凯倪灵女上了街，葛三小姐就顺路跟我一起。” 她都快被葛三姐烦死了，一路上葛三姐问东问西，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巫灵府，恨不得将巫灵府打听个底儿朝天，她都已经很明确表现不耐烦了，葛三姐依然纠缠不休。 路过这个成衣店，葛三姐非要拉着她进来参看衣服，她力气不如葛三姐大，又不想当街翻脸，毕竟葛三姐的妹妹是灵女，大姐受巫灵庇护，她惹不起，不得已她半推半就被葛三姐拽到了店门口。 看见葛颍玉和葛凯倪在店里，余琦如遇见了救星，也不急着采买药材了，直接将葛凯倪当成了盾牌。 余琦以前去黄弥镇办差时打听得清楚，葛家六姐妹如同六个土匪，谁也不服谁，表面上大姐是姐妹里的头儿，但最厉害的是葛凯倪，五个姐姐心里都怵这个最小的妹妹。 尤其是葛凯倪现在的身份是灵女，只要她巴结好了葛凯倪，葛三姐肯定不敢将她怎么样。 葛颍玉示意余琦又挑了几套适合葛凯倪穿的衣服，对葛凯倪道：“余琦挑衣服的眼光是巫灵府最好的，我陪你去试衣服。” 拉着葛凯倪就往店子后面的小院走，后院有屋子供客人试衣服，有茶点供客人休息时用。 余琦殷勤打起通往后院的门帘，道：“伺候灵女试衣服的事还是奴婢来吧，葛大小姐你陪凯倪灵女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歇息的时候给灵女参看衣服上了身的效果就成。” “行，那就辛苦余琦了。”葛颍玉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余琦。 待三人消失在门帘后，葛三姐跺脚，想要跟过去，又怕葛凯倪真地和她翻脸，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丢这个脸，她还想借葛凯倪灵女的名头好好威风呢。 可是不跟过去又不行，柳氏给她下了死命令，要是今天她没将葛颍玉带回去，就将她嫁给孙家那个又丑又瘸的儿子。 为能给瘸腿儿子娶到妻子，孙家两口子下了大本钱，放出话去，但凡他们儿子看上的女儿家，只要女方嫁进孙家，他们会让女方娘家的财产增加一倍，儿媳妇进门就是当家主母。 孙家儿子本来看中了长相好看的葛二姐，柳氏留着葛二姐还有更大用处，又不愿错失这个发财机会，对于孙家的提亲没答应也没拒绝。 想到孙家儿子那副尊容，葛三姐就一阵反胃，随便选了几套衣服，拿着衣服也去了后院，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想要找到葛凯倪试衣服的屋子，劝葛颍玉跟她一块回家。 有个专门在后院伺候的女伙计拦住她：“这位小姐，请问你要找谁，奴婢也好为你通传。” 在试衣服的后院当差时间长了，女伙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就知道葛三姐只是拿试衣服做幌子而已，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葛三姐傲然道：“我是凯倪灵女的姐姐，来找凯倪灵女有事。” 女伙计冷哼：“凯倪灵女有吩咐，要是有人自称凯倪灵女的姐姐，就打了出去。” 和其他几个女伙计一起，操起棍子就朝葛三姐打过来，葛三姐见势撒腿快跑，也不摆灵女姐姐的谱了，手里的衣服却没有留下。 伙计们追到院门口也就停住了，她们的目的只是将人吓唬走，至于葛三姐拿走的衣服，伙计们没太在意，灵女说过不用去管，不会让她们受连累就是。 试衣间里，葛凯倪满嘴点心，边试衣服边发含混问葛颍玉：“箫乐巫灵都称雷家的处世之道堪为世人楷模，要不你试一试。” 雷家小姐通过青珠送给葛凯倪一本医书，葛凯倪一家家送药包为回礼时，在孙家见过雷小姐，对雷小姐感觉不错，火玉给雷小姐做治疗时，葛凯倪还和雷小姐玩了一会儿。 葛颍玉摇头：“你以为是买衣服呢，不合适还可以退货。” 羡慕中带有庆幸：“还好你被点了灵女，娘不敢打你的主意。” 葛凯倪咽下嘴里的点心，声音清楚许多：“你的意思是，娘让你回去待嫁是打你的主意？” “你说呢？”葛颍玉苦笑，“我呆在巫灵府就是不想受娘的摆布，娘却没那么容易放弃。” 提起柳氏，葛凯倪突然没有了试衣服的心情，换回原先那套男装，开门就跑了出去。 余琦追出去：“凯倪灵女，你不喜欢这家店的衣服，咱们就换一家店看看。” 葛凯倪站定，语气不善：“我三姐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余琦懵了，她好像没惹这位灵女吧。 随后出来的葛颍玉安慰余琦：“你有事先去忙吧，凯倪灵女心情不好是因为其他事，不是故意针对你。” 一提起柳氏，葛颍玉自己的心情也很差，她理解葛凯倪为什么突然这么恶劣。 从葛颍玉记事起，就没体会过来自娘亲的温暖，至于那个爹，不知在忙什么，一年到头难得见几面，她记忆中小时候爹给她的那一点点温馨，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朦胧淡化，仔细回想，她甚至都想不起爹长什么模样了。 葛凯倪比她小了八岁，更是对这个爹没什么感觉，缺失了爹娘爱而长大的孩子，又哪来的温情。 看着脸色不好的葛颍玉，余琦似乎明白了什么，恭敬地给二人行过礼，从后院偏门离开。 葛颍玉客气地麻烦女伙计收拾下她们刚呆过的房间，付了葛三姐拿走的那几套衣服的钱，这才要和葛凯倪一块离开。 身后有人出声唤道：“凯倪灵女，葛大小姐，还真是巧呢，有幸在这里碰上二位，何不进来说说话。” 事情真有这么凑巧，说话的人正是先前提起过的雷家的人，因身体不好而成为箫乐巫灵府的常客，葛凯倪对之感觉不错的雷家小姐雷秀。 不过葛凯倪和葛颍玉这会儿都没有应酬的心思，葛凯倪只对雷秀点了下头，直接朝院门口走。 葛颍玉和雷秀客气了几句，借口葛凯倪对箫乐城不熟，她怕葛凯倪一个人乱跑出事，有机会改日再聊，便追了出去。 雷秀身后的屋里，一个妇人言语轻蔑：“这就是你夸得跟朵花似的凯倪灵女？一点礼貌都没有，她的姐姐倒有几分眼色，不过有这样的妹妹，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娘，你不觉得凯倪灵女的性子很好吗，不做作，什么都写在脸上。”雷秀退进屋里，将晾得刚好的茶端给慵懒的坐在软塌的雷夫人。 “嗯，你说的这个倒是没错。”雷夫人接过茶杯。 情绪化的人最好控制，哪怕对方是个高阶巫女呢，她们雷家也照样玩得转，何况葛凯倪还只是个灵女而已。 雷秀皱眉：“凯倪灵女年纪小，还好说些，葛颍玉是箫乐巫灵身边的人，日日受箫乐巫灵教化，想要说服她可不容易。” 雷夫人轻笑：“既然她是受巫灵教化，那咱们就直接找巫灵去提亲，如果她能从巫灵府发嫁，咱们不仅可以摆脱她娘家那摊子麻烦，雷家的荣耀也更上一层。” 将茶杯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轻轻拉雷秀坐在自己身旁，叹息：“有了凯倪灵女的庇护，加上这份荣耀，将来你嫁到婆家，哪怕是不能生养，你婆家人也得敬着你护着你。” 雷秀摇头：“娘，这一切还言之过早，凯倪灵女姐妹间情薄，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葛颍玉就是真的嫁进雷家，凯倪灵女也未必会护持咱们。” “这有什么关系，”雷夫人轻抚雷秀瘦弱的小手，满眼慈爱，“她们姐妹再情薄，只要没翻脸，葛颍玉总是凯倪灵女的亲姐姐，只这个名头就够雷家受益匪浅，如果咱们操控适度，说不定凯倪灵女会反过来离不开咱们呢。” 雷秀点头：“嗯，后天我该进巫灵府复查身体了，会多和凯倪灵女亲近。” 雷夫人拍拍雷秀的手背：“到时我和你一块去，你陪凯倪灵女玩，我找箫乐巫灵提亲。” 母女俩谋划的是很好，只可惜事情没有按照她们谋划的路数来。 两天后，母女两人进了箫乐巫灵府，接待她们的不是葛颍玉，而是一个面生的婢女。 婢女将母女二人直接领向巫灵院。 到了院门口，雷秀站住，对婢女道：“我的病一直是火玉巫女看的，麻烦你陪我母亲进去拜见巫灵大人，我自己去火玉巫女那里。” 婢女解释：“火玉巫女外出办差，今后雷小姐的病由箫乐巫灵亲自诊治。” “这太好了！”雷夫人塞给婢女一个荷包，“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以后就麻烦你多照看我家秀儿了。” 婢女将荷包塞进袖带，大方道：“我叫思源，雷夫人和雷小姐不必太客气。” 当初雷夫人给了箫乐巫灵府大笔供奉，目的就是希望秦箫乐能亲自给雷秀诊治，可秦箫乐却说以雷秀的病情，只需六阶巫女诊治就可以了，雷夫人多方说情，最后秦箫乐将雷秀交给了八阶巫女火玉。 雷夫人内心默念，最好火玉巫女办差回不来，她的女儿就能一直由箫乐巫灵亲自诊治了。 雷秀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思源姐，难道葛大小姐也外出办差了，平时是她接我去火玉巫女那里。” 思源道：“葛大小姐去凯倪灵女那里住一阵子，并非外出办差。” “什么，凯倪灵女离开了？”雷秀讶然。 葛凯倪人都走了，这要她怎么和葛凯倪亲近，而且，小孩子忘性大，再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到时葛凯倪不记得她了怎么办。 思源垂眸掩下眼里的鄙夷，做出请的姿势：“箫乐巫灵知道二位要来，特意派我在这里等候，二位还是不要让巫灵大人多等候。” 一听说箫乐巫灵早就知道自己母女要来，雷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苍白。 雷家祖上曾供养过一个灵女，只可惜那个灵女运气不好，已经升到六阶巫女，在进阶七阶巫女时失误掉下悬崖摔死了，大巫赏给雷家一颗灵果，算是抚恤。 灵果是当时的巫灵亲自熬成药汤，亲自送到府上的，因不分主仆，每人赐了一碗药汤，引得雷家主子们不满，尤其是当时的家主意见最大。 不过有意见也只能在心里念叨而已，大家表面上很是恭顺，对巫灵也是全意奉承。 巫灵却没有给雷家留丝毫情面，一一说出雷家各自心里的真实想法，可以说是一字不差。 那以后雷家沉寂百余年，渐至落魄，直至这一辈的雷老爷在箫乐城的蓝阶巫官府任职，雷家才算再次扬眉吐气。 沉寂百余年给雷家的教训就是，不要随便抱怨巫界的人，哪怕是想都不要想。 而雷夫人就站在箫乐巫灵院门口想些有的没的，她深怕箫乐巫灵迁怒雷秀，惩罚她没关系，女儿可是她的心肝肉，她舍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