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幼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尼玛察尔佳,你一世聪明,又何必问这句话呢?其实,你的心底已经知道了答案。”
听到这句话,何灵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稳,赶紧扶住墙,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此刻何灵也跟尼玛察尔佳一样,一定要朱幼安亲口说出费莫富寅的情况。
虽然何灵也怀疑过,费莫富寅可能早已……但是,只要没听到没看到,那费莫富寅就还活着。
尼玛察尔佳摇头,“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我不会为难你。”
朱幼安叹气,“尔佳……既然已经如此,何必对自己如此残忍?带着希望走最后一程,或许你会放下人世间的杂念,安心去下一段行程呢。”
何灵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将掌心掐出了血,痛疼终于没让何灵昏倒。
尼玛察尔佳说,“孙老,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与对自己残忍或温柔无关,若是……若是富寅哥哥,那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朱幼安见尼玛察尔佳语气坚决,沉声说,“他早已走了,你若此时上路,或许能在奈何桥上与他相遇。”
刚说完,身后“嗵”的一声响,朱幼安回头一看,何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
漫天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夕阳西下,好像一个巨大的咸蛋黄,染得黄沙披上淡淡的一层红色。
何灵脑中浮现出那两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看到这样苍茫的景色,何灵觉得心中豪情一片,只觉得人生惬意又畅快。
身下居然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自己一身红装随风轻飘。
一转脸,何灵竟然看到了费莫富寅温暖又满足的笑脸,这是何灵第一次看到费莫富寅真正幸福快乐的模样。
费莫富寅的眼睛里除了何灵惯常看到的温柔和宠溺以外,还有安宁和平静。
费莫富寅将马提了一步,与何灵并肩,轻轻揽住何灵的腰肢,“尔佳,你说你想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虽然跟诗句有些不一样,但是总算是让你看到了大漠,看到了落日。”
两匹马大概是一并养大的,此时两匹马齐头并列,相互用嘴用头磨蹭着彼此,时不时地喷一口气。
何灵将身子倒向费莫富寅,带着撒娇的语气软糯糯地说,“富寅哥哥,谢谢你记得我曾说过的话,谢谢你陪我一起看尽美好河山。”
费莫富寅用下巴碰了碰何灵的头顶,“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咱们还有一辈子,我不仅要陪你一起看尽美好河山,我还要与你生儿育女携手一生。尔佳,有你真好。现在,闭上眼睛。”
何灵依言闭上双眼,费莫富寅让她觉得安心又信任,她愿意随他到天涯海角。
这是费莫富寅啊,她的富寅哥哥。
耳边一阵暖烘烘甜腻腻的风吹过,费莫富寅温柔的声音响起,“尔佳,睁开眼睛看看。”
何灵睁开眼睛,身处一条淡雅清幽的画舫之上,画舫飘荡在河中心。
河堤周围是连成一片的花灯,一直蔓延到天边。
费莫富寅抬起手,冲远处招了招手,耳边响起了丝竹之声,《渔舟唱晚》。
费莫富寅将何灵揽到怀里,头埋在何灵的颈窝中,轻轻抚摸着何灵的肚子,“尔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做阿玛,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让我能平静下来过我们的安宁生活。”
何灵把手覆在费莫富寅的手背上,“富寅哥哥总是说傻话呢,该是尔佳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都对我不离不弃,谢谢你这二十五年与我相识相知,相随相守。”
费莫富寅撒着娇说,“尔佳,以后要辛苦你了,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儿,你负责生,我负责养,就让咱们的府邸全都是上房揭瓦调皮任性的孩子。”
何灵笑着摇头,“我可不生那么多呢,若是孩子都像我一样任性妄为,你该头痛了。况且了,若是生了许多许多的孩子,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孩子更多些?”
费莫富寅在何灵身上蹭了又蹭,“不嘛,尔佳,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想做阿玛,你就都答应我。这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儿,我想要四个孩子。先要一个男孩子,像我一样会保护你。再生一对双生女儿,像你一般可爱又调皮,不过她们可以总是出去玩,当然要我带着才可以出门玩的。你小时候总是羡慕的那些小玩意儿,打从小,我就随便她们挑选。她们不用再吃那些装病的药丸子,我不会逼着她们学任何玩意儿了,她们只需要开开心心地调皮任性就好了。”
何灵很苦恼,“生个男孩子努力一下应该可以实现,可是要让我生一对双生女儿,这个我可不一定能做到啊,太难了。我听说,这种双生子,无论男女,那都是要十万百万才有可能的呢。”
费莫富寅暧昧地说,“尔佳,你知道我身体很好的,十万次……可能咱们那儿也去不了啦,只能在床上过了。也好,美好河山再吸引人,怎比得上我的尔佳这样有吸引力?”
何灵拍了一下费莫富寅的手,“富寅哥哥,你是坏人。”
这一下扯着了肚子,肚子里居然有一下猛力地回应,费莫富寅惊喜道,“这是我的孩儿在踢我吗?在他额娘的肚子里就这么有力,等他生出来,我要好好教他习武,这孩子一定比我还有天赋啊。”
何灵闭上双眼,轻声说,“富寅哥哥,可能真让你说中了,这是个男孩子呢。”
何灵睡得正香,房门被捶得“嗵嗵”乱响,话都说不清楚的稚嫩音响起,“阿玛,额娘……阿玛,额娘……该醒了,你们不许睡懒觉。”
然后听到有嬷嬷着急地拉住稚嫩音,“隆泰少爷,可不能这样扰你阿玛额娘休息呢。你额娘肚子里又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可不能扰了她休息呢,小心待会儿你阿玛出来揍你屁股哦。”
稚嫩声音的隆泰小声说了句什么,被嬷嬷拉住,“等你额娘醒了再来,不然你阿玛真的生气了要打你屁股的。”
何灵迷迷糊糊地往身边踢了一脚,“富寅哥哥……”
费莫富寅一个翻身准备起床,“尔佳,你怎么了,可是脚上抽筋了?我这就给你叫大夫去。”
何灵用脚勾了一下费莫富寅的脚,“我没事,只是你得好好教导一下隆泰,以后不许大清早地来吵他额娘休息了。他想跟阿玛玩,得额娘睡醒了才是,不然连阿玛都不能睡床了,只能睡榻。”
费莫富寅轻柔地将手臂盖在何灵胸上,“尔佳,隆泰捣乱可不能惩罚我啊,那张小榻我腿都伸不直,你不忍心让我睡在榻上的。况且了,我不在你身边,你睡不着的,你总是要用脚勾住我才能睡得安稳的。”
何灵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费莫富寅赶紧跟隆泰撇清关系,“夫人说得对,隆泰那臭小子是该教训了。总是这般没有眼力见,以后他可没我这么好运气能娶得这么完美的好夫人。”
何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