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进泽兰宫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不由心都软了三分。
“挽儿看什么呢?”他微微笑着向前。
萧凝挽放了集册,扬起笑脸迎上去,“闲来无事,看些文章。”她笑起来时,总叫他心旷神怡得觉着周遭都安静下来了。
“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卧雪和雪团被阑禾等人抱了出去,他拉着她的手坐到软榻上,去拿那本集册。
“自然有的,”她笑如春花,缓缓坐下,“庄先生所讲最是精辟,言有尽而意无穷,一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道尽人间百态,当真是古朝圣人。”
“人往往以看到的一面以偏概全,一叶障目,”他笑笑,“庄先生一生恣肆,喜欢潇洒,看事情总是通透些。”
“是呢。”她颔首。
那段时期,是文风最为兴盛,思想最为旷达的时候。彼时天下四分五裂,一边是战火汹涌,一边又是文坛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想来思考也远比这样的太平盛世多一些。
景和帝缓着眉眼,将集册递给了槿禾去放好。
“已是秋末,御花园里头好些菊花渐渐开了,太后娘娘预备置办赏菊宴,届时众位夫人亦会进宫。”她温言细语,贝齿轻启。
此事景和帝是知晓的,前些日子萧凝挽每日累得紧,便是为了那宴会。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挽儿总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些东西。
“赏菊宴内外命妇都要同赴,德妃娘娘如今却还在禁足中,若是到时不能参与宴会,只怕何郡夫人脸上难堪。”这是入宫后的第一场宴会,若德妃不能参加,怕是要名誉扫地了。
“德妃性子傲,对挽儿你也是处处不满,挽儿为何还要劝我解她的禁足?”御史大夫在一日,何德妃便不会过得太凄惨,只是景和帝私下里也没想着早早放了她出来,再叫她任性妄为,给挽儿气受。
萧凝挽轻轻一笑,“御史大夫乃是陛下肱骨之臣,不看僧面亦要看佛面,如今才进宫未久,若再叫德妃娘娘失了面子,只怕于朝政不安。朝政不安,陛下亦不会安稳,臣妾私心,只想叫陛下安心。”
景和帝不由很是动容,轻揽过她的肩膀,“挽儿……”
挽儿宁愿自己受了委屈也要叫他过得安生,这是何等的情谊。
“我必不负你。”他沉声坚定道。
萧凝挽靠在他的怀里,微微一笑,却没把这话听进心里去。
景和帝是个薄情的,从前她也听过许多甜言蜜语,可他该去旁人的宫里还是会去,该宠幸谁还是宠幸谁,那时她还抱有希望,如今却是不想了,没得惹自己伤心难过。
昔日先帝与太后娘娘又是何等的深情,可后来还不是蹉跎了这么许久。
自古帝王多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