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侧过身子,看向风华台,世子爷一身小冠玄绸立于台中,唇畔含笑,眉眼勾魂,眼下小小的赤红泪痣也仿佛更红了几分。
“过来。”
他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朱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手。
修长洁净,指骨分明,微微上翻的掌心里隐约可见一层薄茧,它曾经替她掌过厨,暧昧地揉过她的唇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抓着她细细的手指头把玩。
不是刚刚看到的那只手。
朱衣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小师妹,过来。”世子爷懒懒立于风华台上,十分有耐心地重复道。“你不想跟大师兄永远在一起么?”
朱衣看着血月下的世子爷,依稀看到他眸中有一树树繁花盛开,可一个愣神间,那些诡谲的花树又归于湮寂,她心头忽然有些恍惚,方才的念头被风吹散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大师兄?”
她讷讷地唤了一声,腿脚无知无觉地迈了出去。
步履僵硬,表情茫然,像是一个被透明提线操控的傀儡。
世子爷耐心地等她走近,倏尔展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压实了些,凑在她耳边,语调软和地问:“有没有想我?”
朱衣眨了眨眼,脑子因为混沌而迟疑了一瞬。
世子爷不等她回答就翻了脸,恨恨在她臀上捏了一把,“算了,当我没问。小没良心的,怎么可能会想我?”
朱衣只觉得脑子里塞满了浆糊,明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可她偏偏转不动脑子,百会穴里的桂枝更是突突突地往外顶,其力道之大,几乎要脱穴而出。
世子爷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待两人身上有了燥意,他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低柔地问道:“三生镜没带在身上?”
朱衣愣愣地望了他三息,方才迟钝地摇了摇头。
世子爷摸了摸她的脸,力道非常轻,掌心的薄茧令她感觉有种异样的酥\/痒。“难受了?”
朱衣乖乖点点头。
世子爷轻笑一声,他似乎极喜欢她乖顺的模样,爱不释手地将她浑身揉了个遍,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明夜带上三生镜。”
远远传来一道嘹亮的鸡鸣声,一声乍起四方相和,紧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鸡鸣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桂枝突然在百会穴里狠狠一跳,剧痛惊醒了沉睡中的朱衣,她痛呼一声,猛地睁眼,望着头顶的杉木梁柱,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拿胳膊肘撑起上身,探头看了一眼,从窗缝钻进来的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又重新躺了回去。
理了理脑子里乱麻般的记忆,她这才想起回哥儿病了,她托人进了安济坊贴身照看,居住的房子原本是拨给督工的杜昭白住的,但杜昭白让给了她,自己去隔壁院子跟医官挤一张通铺。
梦里的场景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反而越想越是心乱,朱衣索性起身梳洗好,轻手轻脚地走到病人住的院子里察看情况。
青蒿方确有奇效,可也并非所有人吃过药以后都会痊愈,总有那么三两个不走运的无药可医。
朱衣刚到病院,正巧一个身染恶疟的病人在发病,惊醒了邻近的僧人和病友齐齐围坐一堆,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去,只见病人面色通红,四肢抽搐,两眼瞪直,已经没多少进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