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人仰马翻,僧侣们拿着官家从内库拨出的柴胡药剂给病人服下,病情依然没有起色,几位正是束手无策的时候,赶紧派人去旁边的院子请医官过来。
有个眼尖的一眼看到了刚跨进院子的朱衣,嘶声喊道:“朱大夫,朱大夫!求你救救我二叔!”
朱衣是最早一批进安济坊的,这里的病人大多认得她,知道这是个好心的巫医,平时帮着邻里照看病人,在病情危急时也会出手帮忙,她行医很古怪,非重症不医,还一定要在全封闭的屋子里,不准旁人围观,也不让旁人询问。
经过她诊治的病人大多捡回了一条小命,被人追问起治病过程,一个个三缄其口,心有余悸,只道如若不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千万别求朱大夫,这罪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如此一来,众人对她更好奇了。
这些日子,安济坊里来了不少的医者,其中就有两三名巫医。
比起儒医、佛医、道医,巫医是最为故弄玄虚的一类人,也是骗子迭出的一行,可没一个像朱大夫这般神神秘秘的。
人在绝望之际,哪怕遇到再微弱的希望也会被他们无限放大,当成救命的浮木死死抓住。
朱衣没有拒绝,或者说她没敢拒绝。
在水中挣扎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如果浮木不能带着水里的人脱离危险,那么必会被一齐拖下水去。
她走到病人身边察看了下身体症状,让僧侣们帮着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自个回了下榻的院子,拿出合得严严实实的医箱,经濯手熏药后,把门窗合死,将人全部撵了出去。
朱衣自然不会伟大到牺牲自己所剩不多的命数,换给素不相识的人。
她选择的是用医蛊救人。
之所以只救药石无灵的重症病人,一是因为不精岐黄的心虚,二则所行凶险,她无法昧着良心冒着可能弄死别人的风险去动手脚。
照旧取出盅和巫刀,卷起左手边的衣袖,露出手腕上斑驳纵横有如枝杈的新伤旧痕,朱衣眼也没眨一下,毫不迟疑地一刀划下。
等种好蛊走出院子,已经是白日当头了。
施展蛊术的损耗比巫术小,——或者说损耗已经平摊到平时养蛊的时候了,所以朱衣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没有感觉到其他异常。
先前求她的少年扑过来问情况,朱衣微微笑道:“如果能捱过今晚,那他就没有大碍了。”
少年感激地冲她磕了个头,她赶紧侧身避过。
眼睁睁看着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重病患者呼吸如常,守在各自房门口的病人们眼睛一亮,眨眼间如骤风卷来,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浑身难受得厉害,朱大夫你说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朱衣看向说话的那人,见他面色还算好,皱眉道:“发汗是好转的征兆,你再吃几副药就能痊愈,何必来问我一个不用药石的巫医?”
“朱大夫,我娘的病好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