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担心。她没事,吃几次内库赐下的柴胡药剂就差不多好了。”
“大夫,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您救救奴家孩儿吧,求求您了!”一名抱小孩的妇人扑通一下跪了,连连欠身哀求。
朱衣的目光落在小孩儿通红的脸蛋上,他瘦小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厉害。朱衣记得他被诊出患上了恶性疟,最凶猛的一种疟疾。
这么小的孩子,摊上这么严重的病,以当下的医学水平来看,用药救活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要用巫术的话,孩子太小,承受不住宿养蛊虫的煎熬,唯一的方法就是起死回生。
只是……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再次将自己置身于险境,抛下自己的亲生孩儿不管不顾,朱衣是做不到的。
她眼底的犹豫之色令妇人更加悲痛了,妇人紧紧抱着孩子,长长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孩子的葛衣里去,她把头磕得咚咚响,再三哀求道:“朱大夫,如果您不肯出手相救,我儿必死无疑啊!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吧!等奴家他日寻回夫婿,必然结草衔环来回报您!”
朱衣没说话,附近的病友们都是满脸怜悯之色。
这妇人是打徽州府而来的,夫婿拿走了全部家财说是进京赶考,其后杳无音讯。所有人都说那负心郎肯定是抛家弃子了,可偏偏她不相信,总说夫婿是有苦衷的。
妇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儿千里寻夫,找遍了临安没寻找人,索性就在小巷子里租了个最破的房子住下了,白日奶孩子、做针线活儿,等晚上孩子睡着了,她再将孩子托付给好心的房东,自个拎上一个食盒上街兜售点心,以此谋生。
常言道“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人。
夫婿没能找着,孩子却突然高热不退,妇人四处奔走借了几百钱,送到医馆一诊,诊出了疟疾,被医馆当场喊来了皂隶送到安济坊隔离起来。
面对这样一位可怜母亲的哀求,朱衣想不动容都难。
只是她方才动了动嘴,话没出口,青杏却领着王不右打外边而来,一张口截住了她的话:“姐姐脸色不好,你先去歇会,吃点东西,别把自己累垮了,这里交给我们吧。”
朱衣下意识想摸一把脸,突然想起她刚刚摸了毒蝎子没洗手,又赶紧把手放下来,看了看眉头微蹙的青杏师徒,又看了看几乎哭晕过去的妇人。
青杏瞧出了她的摇摆不定,道:“小郎君那边有些异常……”
朱衣果然脸色一变,略带愧疚地瞥了一眼那妇人,丢下一句“抱歉”,赶紧奔回回哥儿住的房间。
别人再重要也不可能比自己的亲儿子重要,这一点朱衣拿捏得很清楚。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边刮过一阵风,朱衣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青杏搔了搔头,跟她师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语。
杜主子真是姐姐肚子里的虫子啊,事先就嘱咐他们说什么,果然姐姐一听就撤了。
在跨出院子时,突然有一道声音钻入了朱衣耳中,令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缺魂少魄无心移情之人,不先自医,倒来医他人,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