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夏伤于暑,秋必疟”,如今仅是暑夏便大疟盛行,若防疫抗疫不慎,等入秋以后,势必会迎来一场更为肆虐的瘟疫。
因此,朝野上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进入了全面抗疫的阶段。
官家赵构命太平惠民局免费施药,轮流宿值,昼夜售药,以应民急。如有因失职影响急症患者治疗,将受到“杖一百”的重罚。
太平惠民和剂局精集诸家名方、民间验方,且不断改进制法,制成易于存储、携带的成药丸散。“据症检方,即方用药,不必求医,不必修制,购买成丸散,病痛便可安全”。
医官们用藜藿、虎头、雄黄、鬼臼、天雄、皂荚、芜荑等药碾末制成的蜜丸,派人走街串巷一一分发,嘱咐每夜燃一丸于床上,用以防疫。
太府寺给每户派发了救济的米粮和用药汤浸泡过的布帐,使饥蚊营营不得入内。
临安城上下每每进出,俱用雄黄桐子大,在火中烧烟薰脚绷、草履、领袖间,防止疫菌传染。
全城官民一心,共抗瘟疫,渐渐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医疗防疫体系。
这些日子,医者们通过实践琢磨出了用药的门道,将疟疾分为邪郁少阳型、暑热内郁、暑湿内蕴、疫毒侵袭、正虚邪恋五种类型,根据不同的病因病情来用药。
邪郁少阳,寒战壮热,汗出热退,脉弦或弦数,宜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祛邪截疟。
暑热内郁,热多寒少,或但热不寒,脉弦数,宜用白虎加桂枝汤清热解毒,益气生津。
暑湿内蕴,寒多热少,或但寒不热,脉弦紧,宜用柴胡桂姜汤辛温达邪,散寒除湿。
疫毒侵袭,热甚寒微,或壮热不寒,脉洪数为热瘴,宜用清瘴汤辟秽除瘴,清热保津;寒甚热微或但寒不热,脉弦为冷瘴,宜用加味不换金正气散芳香化浊,辟秽理气。
正虚邪恋,遇劳即发,反复发作,寒热不清,脉细弱,宜用何人饮益气养血,调和营卫。
如此一来,病愈出安济坊的人日渐增多,而进坊的病人日渐减少。
而在抗疫的大本营安济坊中,人人言笑畅欢,有如瓦肆嬉戏,一派欣欣向荣,毫无疯病院的萧条颓废,许多初进坊的病人都以为走岔路进了隔壁的北瓦子,经再三确认方才接受眼前诡异的现象。
国子监太医学的监生和太医局的局生、医生互相看不惯,这个觉得那个死读书没脑子,那个觉得这个粗鲁蛮横不讲理,依旧隔三岔五掐上一架,而病友们依旧淡定地搬小板凳嗑瓜子下注赌哪方赢。
最近有不少太平惠民和剂局的医官们登门探讨药方,每当这时候,注重医药理论的国子监和注重诊治实践的太医局就停止了掐架,默契十足地一致对外,喷得和剂局满脸口水,再强行塞给他们一张张改良过的方子,逼迫和剂局制成药后拿给惠民局出售。
当然,当太平惠民和剂局的人走了以后,国子监和太医局欢呼拥抱击掌庆祝,庆祝完毕,则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掐架。
别说对外了,就连在内,同属翰林医官院的王不右和他当太医局丞的三哥也十分的不对盘,王三郎光动嘴不动手,而王不右嘴上说不过他就放徒弟青杏去动手,青杏是个浑人,可不管什么师生情,撸起袖子就上,三人经常闹得鸡飞蛋打,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作为朝廷使臣的医官居然如此的不团结,疫难当头竟然争吵不休,有辱斯文,败坏官员形象,这种事无论放在什么前提下都有可能被参上一本,可偏偏杜昭白就是有本事将舆论趋势掰向他想要的方向。
医官的“亲民”受到了病友们的强烈追捧,许多娇俏的小寡妇、小娘子娇羞地拿果子掷喜欢的医官、学子,时不时丢个帕子、飞个媚眼,年轻的学子们也年少慕艾,偷偷给看对眼的娇娇儿递上一颗相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