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官们调配出驱赶蛇虫的药粉洒遍了安济坊后,更有胆大的搬进了死人的那间屋子里住着,众人胆战心惊地观望了几日,发觉胆大的依然活蹦乱跳后,这件事才被彻底安上了“毒蛇复仇”的名头,渐渐消停下来。
朱衣听到此事时,正蹲在屋子里跟一名同行探讨巫术。
巧的是这同行她曾经见过,就是林二郎和林五郎大闹回心馆时站在门口斥责她的老妇人,也是一进安济坊就张口说她“缺魂少魄无心移情”的苗人。
这位是临安城里很有名的陈妈妈泥面具风药铺的巫医,擅长小方脉,朱衣曾动过拜访的念头,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而搁置了,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当真见着了几面。
苗人说话不中听,性子相当怪癖,跟中原人行为处事的风范完全不一样,可朱衣却爱极了跟她吵嘴。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
咳咳,她真的有太多年没见过苗人了。
两人相熟后,陈妈妈坦言她是在苗疆偶然得了机缘,受到一名姓贾的觋人指点,学了几年巫蛊之术,那贾觋自称出身巫都,但巫都早在一千七百年前就亡族了,似乎是因为一名地位极高的觋人钻营起死回生之禁术,触怒了楚王,楚王发兵南下,铁骑荡平了巫都,巫人走投无路之下,一把火烧了整个巫都。
觋是指男巫。
听到这个消息,朱衣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曾经想过回巫都看看,后来在路上遇到了世子爷,世子爷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谈之中阻止了她回乡的念头,她便隐隐意识到巫族可能早就亡族了,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的乡野奇谈里,从未有人提到过巫都的巫觋呢?
对于姓贾的觋人,朱衣十分好奇,追问过几句,陈妈妈只说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儿,脾气古怪,不爱说话,热衷于捣鼓返老还童、不生不死的巫术,自从三十年前一别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
朱衣摸了摸下巴,在脑子深处翻了翻,没有翻出能对上号的人。
她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一笑。
她的故人早在一千八百年前就已经故去,自然不可能对上号了。
或许是哪个族人在当年的大火之下逃生,成亲生子,绵延了巫都一脉吧。
她想着。
陈妈妈叙完旧,幽幽望着朱衣道:“你的情况不太妙,还需多加休养才是。”
陈妈妈虽然只学了短短几年的巫术,可她的天分比朱衣高,所学也专一,就埋头于祝由术,不像当年的巫人一般歌舞、琴技、算术、占卜、祈雨都要学,自然在这方面比朱衣精通许多,很多时候一眼就能瞧出问题所在。
朱衣嘻嘻笑着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陈妈妈强调道。“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你根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当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啦。”朱衣朝天翻了个白眼,“陈妈妈不会占卜吗?明天下雨。”
“……”
陈妈妈又劝了几句,见她不放在心上,也只能长叹一声,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