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恩平郡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迎亲的仪仗刚刚到达恩平府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却不是什么虎背熊腰的绿林好汉,而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身长五尺,凹凸有致,亭亭玉立地往巷口一站,出落得跟一茎娇嫩绝美的花似的。
只是此时此刻,美人儿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神情阴郁,和周遭的喜庆格格不入。
往来的宾客和沾喜气的路人纷纷驻足,对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她全都没瞧在眼底,只是抬起头,专注而执拗地看着站门口迎亲的新郎官。
世子爷一身红冠红袍,更衬得肤色苍白而羸弱。
面对朱衣无声的质问,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未语先含三分笑,眼底隐约有浮光流淌,漂亮得勾魂摄魄,巧妙地遮掩了他身上过重的阴煞和戾气。
二人面对面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开口,仿佛是在玩谁先开口谁输的戏码。
鼓吹队伍在后边越发卖力地吹吹打打,提醒他们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万一误了吉时就不妥了。
对峙片刻,朱衣嘴唇微微一动,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出口。
曲调欢乐的唢呐声盖过了别的动静,落入世子爷耳中的只是一片虚无。
他微微转眸,唇边笑意未收,嗓音却如无间地狱里的厉鬼,阴鸷而森冷:“再大声一点儿,把你们下辈子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提前吹出来,免得日后再无出声的机会,徒留一桩憾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仪仗队霎时间安静下来,连树上的蝉鸟也不敢叫唤了,众人几乎可以听到落叶打着旋儿坠落在地的声音。
世子爷满意地弯了弯唇角,笑吟吟地看向朱衣,“小师妹是来我恩平府吃喜酒的么?带贺礼了没?给我看看。”
他伸出手来,神情轻松,语气亲昵,仿佛是在问“你是来找我一块吃饭的么”这么简单的问题。
朱衣心底最后一抹微薄的希冀,顷刻间被一阵狂风刮走了。
周围看客们奚落嘲讽的视线,全然不及眼前的新郎官轻描淡写一句话给她造成的打击伤害。
她很想立即拔腿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将不开心的事情远远丢在一边。
捂起耳朵,把头埋进沙子里,她依然是那个天真活泼的朱衣。
只是这次,她没有办法再逃避下去了。
“小师妹有话说?过来。”赵隰丢下迎亲队伍,迤迤然转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
朱衣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她腿本来就短,因为心绪不宁而刻意放慢了脚步,导致世子爷在巷子里站了好一会还没等到她走过来。
世子爷脸上浮起一丝不耐烦,长臂一伸,粗鲁地把她搂到了怀里,撞得她鼻子一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想我了?”赵隰爱怜地抚着她撞红的鼻梁,脸颊亲密地贴着她侧脸轻蹭,温热的气息挑逗着她敏感的耳廓。
朱衣抗拒地别过头,明知故问:“你要娶别人了?”
“天下人都知道,恩平郡王世子迎娶汝阳袁三娘做世子妃。”赵隰的语调非常漫不经心,唇瓣贴在她脸上蹭来蹭去,鼻翼一耸,低低喟叹。“好香。”
朱衣身体僵住。
下一刻,她猛地推开了世子爷,拔高了声线道:“你都要娶妻了!怎么能这么,这么对我……”
赵隰神色冷沉漠然,“那有什么关系?”
朱衣的心蓦然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那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