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在巷子深处待了很久,始终低垂着头,两手捂着脸,毫无形象地靠着墙坐在地面上。
一墙之隔的恩平府里隐约传来唱喏声,拜堂,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这是第二次,她经历情郎和其他人成亲的心寒。
许是苦过一回有了抗压性作对比,也有可能是移情蛊给她的错觉越来越少,这第二次的打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朱衣缓缓放下手,慢慢地起身,腿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僵硬麻木,她扶着墙重新坐了回去,面无表情地揉着腿脚。
“怎么没哭?”
头顶一个声音炸响,朱衣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的脸。
他应该有四十来岁了,只不过看上去显年轻,五官端正,白净微须,长眉凤眸,面向温厚平和,此时望向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
朱衣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保持着不雅的姿势,坐在原地没动。
这不是在临安撞船事件里被她拿出来当盾牌使的舟中人吗?
此人只当她没认出自己来,复又笑着提醒道:“才数月不见,妹妹就认不出哥哥了?”
“……”
来人啊,哪里的登徒子!
哥哥妹妹的什么玩意儿?!
当时她为了拉近关系,一时嘴快,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哥哥”,看来这厮是惦记上了,如今拿这话来调侃她。
朱衣面无表情地问:“郡王爷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恩平郡王诧异地挑了挑眉,“妹妹是几时知道哥哥身份的?”
“原来不确定,现在知道了。”
恩平郡王似乎很好奇,这么说她以前就怀疑过他的身份?
“不知哥哥哪里露了馅?求妹妹指点,哥哥下回一定改。”
“儿子轻佻,可见老子也正经不到哪里去。”
朱衣拉着脸,把被世子爷嘲讽的怒气全部撒在了恩平郡王的头上。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反之亦然。
恩平郡王摸着下巴笑。
一把年纪了,笑起来居然还十分有杀伤力。唤作其他任何一个女郎在场,只怕早就心如小鹿乱撞了。
“看来我那逆子给了妹妹不少气受啊。不如随我进府,我当堂认你做义妹,叫那逆子唤你一声姑姑,给你掰回一局?”
“……”
这是哪家疯病院放出来的病人?
朱衣嘴角抽了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好的恭谦有礼的郡王呢?
不过,想一想看世子爷行晚辈礼,听他喊自己姑姑什么的,突然还有些小兴奋呢!
朱衣满腔委屈伤心顿时烟消云散。她紧紧咬合着牙齿,好不容易才绷住面上的笑意,把脑子里那些邪恶的念头一个个拍扁掐死。
“怎么样?要不要让哥哥帮你找回场子?”恩平郡王声音里充满了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