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朱衣跟旦哥儿约法三章,你可以给村里修路,办学堂,凿井,建堤坝,但不能两手一抓一放,把杜家的银钱拿去讨好儿媳妇的“恩人”。
看旦哥儿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就知道,这混账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至于给钱?
可以,他自己赚的那份随意他给多少。
总不能因为杜家家底还算丰厚,就可劲儿充当冤大头来助长旦哥儿的怜悯和虚荣心,连累整个杜家都被整个村子里的人打秋风欺压到头上来。
朱衣不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性子,自然也不希望自家儿子被儿媳妇一家人,不,一村人捏在手里头。
是人家闺女嫁给了她儿子,又不是闺女的全家人甚至全村人都嫁给他儿子,一大村子人都仗着她儿子养活,这是什么理儿?
朱衣始终认为,儿子乐意养着儿媳妇全家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他有能力养家糊口,有心赡养抚育儿媳妇家,那便随他去了。但是,儿媳妇全家不能仗着他心软就欺负到整个杜家的头上来。
更别说那些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同村了。
人性是很刁钻的东西。
接济久了,最初的感激褪去,便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甚至是得寸进尺。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他们习惯了每月接受旦哥儿馈赠的一旦米,明天会埋怨旦哥儿给的米不够优质,外人就是外人,跟杜家人吃的都不一样,人生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后天会抱怨杜家家大业大怎么才给一旦米,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吗?到了大后天,说不定就心里一个不平衡,谋夺杜家的财产甚至人命。
别的朱衣管不了那么宽,至少在人性上要防微杜渐一下,好好把个关,免得以后整个杜家都被这太平村的人给拖下水。
善良?可以。
但不能没有底线。
很多罪恶的念头,都是滋生于小偷小摸被人轻易原谅,然后想干一票大的,一点一点地被所谓的善良给惯坏的。
就这样,儿媳妇进了门。
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朱衣怎么看这个儿媳妇都不太顺眼。
她喜怒形于色,心头不爽,面上也不太好相处,搞得儿媳妇若氏也诚惶诚恐的,连婆婆封的大红包都不敢接。
婆婆不高兴,若氏瞧在眼里,全程战战兢兢的,生怕给婆婆落下不好的印象。
若氏知道自己村里的条件苛刻,光冲掏空婆家养娘家的风俗,一般人谁敢娶她?更别说嫁到杜家这样的累世大家了。
小两口没成亲时,从来没人会想到家庭背景风俗等琐事上会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些矛盾日积月累起来,最是容易消耗感情。
等成亲以后,夫君赡养她的家人、村民一天两天还好,真能养一辈子吗?
若氏也不想委屈夫君填补村子的无底洞,但村子里几百张嘴,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就算她狠心不管,万一村民盯上了杜家这块大肥肉,聚众闹到杜府,岂不是会闹得他们夫妻二人离心?
旦哥儿察觉了新婚妻子的不安,赶紧对他爹娘使了个眼色,麻溜地行完晚辈礼,送入洞房去了。
喝完了这杯儿媳妇茶,朱衣私下对着杜昭白长吁短叹:“完了完了,我变成我以前最讨厌的恶婆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儿媳妇配不上旦哥儿,唉,明明想的是他们小辈自己开心就好,偏偏心里头特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