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以为自己会是个大度的婆婆,谁知道事情落头上来,她却总觉得儿媳妇和她想象的差太多了,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她的旦哥儿,一直忍不住想插手儿子的婚事。
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人家小夫妻过活,自己开心就好,哪里轮得上别人来置喙,她这样插手很不合适。
就说她和杜昭白吧,天底下看好他俩的人屈指可数,他俩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矛盾的心态让朱衣有些郁郁。她讨厌矛盾,可矛盾总是无处不在。
杜昭白对孩子一向专横,玩弄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他说一就不准儿子说二,倘若不是顾虑着朱衣心疼儿子恼了他,他早就下黑手拆散旦哥儿这段没人看好的姻缘了。
此时妻子不痛快,他也只能安慰道:“夫人不是对儿媳有偏见,而是对儿子的逆反有失落感,这很正常。”
朱衣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养了二十几年的小团子,突然间向着一个外人,谁能开心得起来?
这大抵是天底下所有婆婆的通病吧。
若氏虽然模样算不得多好,性情既说不上温柔也说不上活泼,瞧着不太讨喜,家世上更是糟糕透顶,嫁一个附带送几百张嘴,但到底是旦哥儿瞧上的人,朱衣自认不是个喜欢棒打鸳鸯的人,再不满意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不满意。
娶妻的是旦哥儿,她满不满意管什么用?
又不是她要娶若氏。
倘若旦哥儿肯好声好气跟她说,她早点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解决了儿媳妇背后的几百个拖油瓶,也不是不可。
说到底,还是旦哥儿这小混蛋作妖,连说都不跟她说一声,直接就先斩后奏了,跟防着她反对似的,搞得她这个当娘的一点颜面都没有。
找到了源头,朱衣迅速调整好心态,乐滋滋地奔到新房去闹洞房。
没错,闹洞房。
两位新人都无语了,哪有当母亲的来闹儿子洞房的?
朱衣消除了成见,乐呵呵拉着若氏的手问东问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想生男儿还是女郎?”
新妇:“……”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好吗?且容她洞个房先!
“对了,我孙子孙女的衣服,我已经找人做好了,从出生到十岁,每年都不带重样的。当然了,如果儿媳妇不怕麻烦,也可以自己做……”
“……”
“还有名字,名字起好了没?我儿子姓杜,儿媳妇姓若,合起来叫杜若得了!简单又好记,还挺符合咱们府里的起名风格。”
“……”
“小名嘛,可以叫日哥儿、日姐儿,等你大哥生了孩子就叫口哥儿、口姐儿。”
旦哥儿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娘,什么日哥儿日姐儿,太难听了。”
“难听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朱衣遗憾地垮了肩膀。“要不,叫做一哥儿、一姐儿?听着就很霸气!”
若氏保持了两个时辰微笑的虚心听教脸彻底龟裂成一片片。
婆婆品味有问题怎么办?
朱衣没留意到儿媳的脸色,越说越兴奋,双目放光,嘿嘿嘿嘿乐个不停。
“赶明儿对外一说,‘我儿乃会稽藐姑射山杜一哥、杜一姐!’是不是很有山霸王的气派?”
“……”
哪里山霸王了喂!那是土寨主好不好?
好端端一个藐姑射山,被他娘说得跟占山为王的土匪似的!
为什么他会摊上这么个娘?
旦哥儿简直想对天长嚎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娘一下子就败家地花掉了几万金!
再闹下去,天就要亮了,还用不用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