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张青杏想了很久，她师父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妻子，她招了许多年的师娘没招上，眼看着师父就要孤独终老了。要不……要不她就勉为其难地做一回自个的师娘好了。 ——张青杏 “蔓荆子、白茯苓、川大黄、山栀子、益智子、威灵仙、白芷，去皮各半两。香墨、麝香，烧酒研，各一钱……” 很长一段时间里，青杏都在被她以前的师父、现在的夫君——和安大夫王不右逼着…… 背《透冰丹方》。 没错，背药方！！！ 别人家的夫妻情趣是今日吃个酒儿，明日描个眉，只有他们家不一样，一言不合背药方。 “……上细末，入药研匀，炼蜜搜和，如麦饭相似，以真酥涂杵臼，捣万杵……”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他方子看两遍就能记住，只有这破方子，前一刻才记住，下一刻又忘得一干二净，好像天生跟这破方子犯冲似的。 背方子背得生不如死的青杏又开始了每日一嘀咕：当初她为什么就想不清嫁给王不右了呢？ 对此，在四哥婚事里充当了军师的王家二郎最有发言权。 早就这两口子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在脂粉堆里打滚的王二郎头一个瞧出了他俩之间缓慢流淌的情愫。 “四哥，我跟你讲，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你徒弟的。” 看破了一切的王二郎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家四哥。 “你瞧瞧太医局什么地方？三百头狼里养着一块肥肉，一个两个能忍住不贪嘴，可你能保证三百个全部是吃素的吗？” 作为一个高龄未婚的老童子，王不右在情之一事上的脑子可想而知。 他完全没听懂二哥在说些什么鬼话。 “三哥，你告诉咱四哥，太医局里那帮孙子平日待张娘子如何？” 机智的王二郎立即去搬救兵。 沉迷于看医书的王三郎眼睛也不抬，随口回道：“甚好。” “甚好是有多好？” 王三郎作回忆状，“就如你我待张娘子这般。” “瞧瞧，瞧瞧！”王二郎猛地一击掌，满脸得色，“四哥，你要抓紧时间，把握机会啊，娇娇憨憨的小徒弟养肥了可不就是给师父吃的吗？” 这下子，王不右回过味来了。 他蓦然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满脸杀气地瞪着王三郎：“混账！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徒弟身上去！” “……” 王二郎心好累。 四哥你的关注点呢？ “不是我，不是我好不好？是太医局里那三百个同窗啊四哥！” 王不右用一种看病人的眼光审视了他一通，哼了一声，乐颠颠地带上宫里赏的糕点，风雨无阻地去太医局门口接徒弟下学回家。 青杏觉得她师父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他每日坚持接送她上下学。 嗯，青杏知道这是出于一个初为人师的老师父对唯一徒弟的关爱。 他每日都会带一盒好吃到掉舌头的糕点。 嗯，投其所好，真是个好师父啊。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准她吃！！！ 不准她吃就算了，他还特地当着她的面吃得特香甜特可口特回味无穷，馋得她口水哗哗直流，他便掉过脸义正言辞地指责她：“你看看你，对食色的定力如此之差，若是被别的臭小子拿糕点哄跑了可怎么办？” 青杏好想冲上去撸起袖子拍散他的肩胛骨啊！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是人过的吗？啊？！ 王不右的这项计策才坚持了半个月就夭折了。 原因无他，有一回他接送自家徒弟时，发现太医局里有个不长眼的臭小子居然拿糕点在勾引自家的小徒弟。而他的小徒弟，居然笑眯眯地接过了，还给人摸了一把小手。 徒弟可忍，师父不可忍！ 王不右很不爽地夺过徒弟手里的糕点，一口塞嘴里，嚼得嘎嘣响，严厉地指责道：“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吗？” 不等青杏开口辩驳，王不右又满脸歉意地对那臭小子赔礼道：“抱歉，月前我和徒儿有过约定，督促她不让她贪吃点心。” “……” “……”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王不右揪着自家徒弟回家，“走了，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鸭羹。” 回到王府的王不右心情很不爽，用过饭，堵住回房休息的王三郎就是一顿胖揍。 王三郎哇哇大叫着问原因，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吧？ 王不右哼着声道：“你作为太医局的二把手，管教学子不严，该打。” “……”这是什么破原因？！ 王三郎回太医局了解了情况，心里也很不爽，撺掇了数十名学子以补贴贫困学子为名轮流给青杏送好吃的。 有好吃的，青杏自然照单全收，欢天喜地地躲在太医局里吃了个肚子溜圆。 对于贪吃的人来说，建立在吃食上的友谊更为坚固可靠。 于是，青杏每逢假日不着家，一溜烟跟着同窗出门玩耍了。 这可气坏了王不右。 王二郎趁机洗脑：“四哥啊，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哪里有师父拘着徒弟这不让吃那不让做的？” 王不右愣了愣，“不能吗？” “不能。”王二郎果断回答。“你又不是她爹，管得这么宽有意思吗？别到时候把徒弟给吓跑了，得不偿失。” 王不右做沉思状。 兄弟几人没有拜师，打小跟着父亲学医，是以王不右一收了青杏这个徒弟，下意识地就将他爹管教他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家徒弟身上。 原来，原来是他逾矩了啊。 王不右心口闷得不想说话。 “不过，有一种关系，能让你名正言顺地管着张娘子。”王二郎左右一看，鬼鬼祟祟地递给他一本册子。 这猥琐神态，这种怪怪的小册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不右当即往后一蹦，“拿走拿走！” “想哪去了！你以为这是什么？”王二郎没好气地把小册子朝他砸了过去。“主意我出了，东西也给了，爱看不看！” 人一走，王不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好奇地翻了翻小册子。 “雅容买俏，鲜服夸耀。” “远觑近观，只在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全凭键足跟随。” “我既有意，自当送情。他肯留心，必然答笑。” “点头须会，咳嗽便知，紧处不可放迟，闲中偏宜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