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你说螃蟹是蒸着好吃，还是焖着好吃？”

“小东西，螃蟹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小东西，要不要我替你换个红色的壳子？”

蟹蟹：“……”

吃你的蟹去！少啰嗦！

它私以为，这个郎君空有一副好皮囊，皮囊底下包裹的却是一个邪魔。

一人一蟹如亲朋好友般相处，多么怪诞的事情！

偏偏双方都觉得很自然，没有半点儿不适应。

恶鬼君这一世没有活太长时间。

他的神识受创过重，一时半会的难以恢复，只能再继续借着凡人的躯壳逃避天道的眼线。

这个法子，还是他因着躲在巫濛识海里逃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一事琢磨出来的。

经实践证明，确实行之有效。

唯一的缺憾就是，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

临死之前，恶鬼君将睡梦中的蟹蟹捉了起来，丢进了热气腾腾的锅里，煮得浑身发红，这才洗干净手，无视它奄奄一息的哀求，慢条斯理地一寸寸挑破它的外壳，将它的肉蘸了蘸酒糟，送进嘴里。

……

转眼又过了几十年，恶鬼君再次找到了朱衣。

这一世，她变成了一只兔子。

说来也是有缘，他正倚靠在树下闭目养神，晕头转向的兔子稀里糊涂撞在了他身上，硬生生给撞晕了。

恶鬼君拎起她后颈上的肉，吊在眼皮底下瞅了瞅，唇角微扬，心情极好。

他买了个笼子把它关起来，带在身边没事逗一逗，解了许多的闷。

临死之前，他依然面不改色地将它抽筋剥骨，刷上猪油，涂上厚厚的蜂蜜，架在火堆上烤得黄灿灿的，外焦里嫩，蓦然扯下一块后腿肉，塞进了嘴里。

……

第三世，朱衣是一棵合欢树。

恶鬼君将它连根拔起，将花朵全部扯落熬制成了蜜酱，又将树干砍成一段段，丢进了灶膛里。

无论朱衣变成什么，身在何地，年龄多大，每一世她都会被恶鬼君找到，成为他的盘中餐。

就这样过了三十多世，朱衣的魂魄终于在轮回中养好，尽管依旧缺了一半魂，但她的神智已经不再痴痴傻傻，而是和常人无异了。

这一次，她终于投胎做了人。

她打小在临海的一个小村子里长大，因为擅长言灵术，而被称为“先知”。

而她也因此被取名为言灵。

言灵有一张乌鸦嘴。

她说好的未必灵，可说坏的一定会成真。

但凡海上有大风浪、民间有征战，她都会事先对村民们做出预警，以便村民们提前安排规避事宜。

最初时，因为她的示警而在海难中逃过一劫的村民们对她分外感激，又是送珍珠又是赠米粮的，几乎把她当成神明供起来。

可随着她这张嘴一次比一次的灵光，——而且单单只在坏的方面灵光，众人对她的态度也一天比一天冷淡，戒备，甚至是恐惧。

试想想，一个总是伴随着灾难出现的人，谁能保证对她不会生出芥蒂来？

他们怀疑，言灵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只凭一张嘴一开一合，就能给村子里带来厄运。

恶鬼君找到言灵的时候，起初是和以往一样想杀了她消遣的。

但接着，他发觉看她狼狈痛苦的样子，比杀了她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