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世间再无她,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
——御之
作为一个村姑,言灵和绝大多数普通的村姑一样,有着经风吹日晒而黝黑粗糙的肌肤,干枯杂乱的头发,以及膀大腰圆的体形。
十八岁的她,出落的跟富贵人家三十八岁似的。
这真是个极度令人忧伤的问题。
在遇到御之以前,言灵从来没有因此而自卑过。
人的样貌是爹娘给的,老天注定的,与其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扛着锄头多种半亩稻子。
村子里大部分女子都是黑皮肤、大脸庞、糙手脚,言灵也不能例外。
她算不上最好看的,但也算不上最难看的,五官拆开来看不太出彩,组合在一起,在满村大娘大婶的衬托下,勉强能算是清秀……嗯,黑美人那类。
她这辈子很少出村子,只有寥寥几次进镇子赶集换取生活所需。
真是不走出家门不知道,一走出来才发现满地都是比她好看的人。
娇养的女儿和打小在地里干农活的女儿,自然是不一样的。
除非是那种底子特别好,怎么晒也晒不黑,怎么做活也不长茧子的,否则出落成言灵这副模样,再正常不过了。
言灵很清楚自己的缺陷在哪里,也很看得开自己并不是个受到上天眷顾的人。
但最让她自惭形秽的,就是御之这个人了。
——言灵不识字,“自惭形秽”这句话,还是御之教她的。
御之是言灵上镇子里赶集时捡回来的郎君。
说起来,言灵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走运,好端端打城边的小树林经过,突然从树冠上掉下来个大男人砸在她身上,险些砸断她的骨头。
天上掉下的郎君生了一张十分招蜂引蝶的脸,眉眼总是含着一股春色,未语先含三分笑,顾盼间情意流转。
当他看着别人的时候,神态非常的专注,专注到近乎深情,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二人执手相看,这种感觉十分令人心悸,心悸到足以教人忽略掉他眼底满满的恶意。
小村姑言灵哪里见过这等美色?
当即被砸懵了头,晕乎乎地把郎君带回了家。
等郎君非常不客气地占据了她的土炕,将她连人带草席往柴房一撵,言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是,凭什么啊?
是她被他砸伤了好不好!怎么反而成了他赖上了她?
言灵抱着草席就去敲郎君的房门。
啊呸,不是,这是她的屋子,她的房门!结果被他给霸占了!
门很快被打开,一阵阴寒入骨的风迎面扑来,冻得言灵一个哆嗦。
她小心翼翼探出头,往屋子里瞅了瞅。
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就一张土炕,一张小案,言灵平时都是在炕上解决吃喝、穿衣、睡觉问题的。
乡间贫苦,入夜之后轻易不会点灯,屋子里黑乎乎一片,言灵只能借着头顶透进来的月光隐约瞧见倚在炕上的一个人影的模糊轮廓。
至于为什么是从头顶透进来的月光?
哦,由于夜风太大,屋顶的茅草被刮走了,露出了好大一个洞,呼呼往里漏着风,月光便透过这个巨大的洞,斜斜探进屋子,在墙壁上洒下一地银辉。
若是冬日,言灵可扛不住被风这么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