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现在是夏日,她索性没修补屋顶了,就任它这么放着,既省灯油,又凉快。
呃,就是有点招蚊子。
“御之?”
言灵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了两步,后脚跟还没着地,炕上就响起了郎君的轻笑声:“言妹这是要投怀送抱么?啧,可惜,对着你这张脸,恕我实在抱不下去。”
这郎君好看归好看,就是嘴巴也忒坏了,句句话都跟淬了毒似的,一刀刀全部往人伤口上扎。
换作平常女子,早就被气得呕血了。
可惜言灵的魂魄才刚刚聚拢修补好,心智较一般人更没心没肺,对这些拌嘴的琐事压根不上心,只气鼓鼓地抱着草席站定了,有板有眼地跟他理论:“御之,我发现咱俩情况好像反过来了。”
“哦?”
被自己捏在手里捏了几十世的玩物,忽然有一天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开始不顺着主人的心思来了,恶鬼君御之一方面极为不满,另一方面又觉得新鲜。
言灵没听出他话里潜伏的重重危险,只当这“哦”的一声是他在洗耳恭听,胆色足了些许,继续理论了下去。
“是你砸伤了我,该是我上你家,霸占你的炕,抢夺你的被子,将你赶出屋子才是。”
“我砸伤了你?”恶鬼君御之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话语中的危险越发的浓重。
“对啊!”言灵说着就去撸袖子,“你看看我的胳膊,被你砸成什么样子了……”
挽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来,讪讪地放下了袖子。
御之只当她是想清楚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刚想讥讽她多此一举,声明自己的视线不受黑暗所阻,又听她喃喃开了口。
“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啊。你等着,我去烧个火过来。”
御之立即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你砸伤了我么?”他话题一转,灼灼目光几乎穿过重重夜色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我到现在胸口还疼呐。”
“不是,明明是你从镇子边上的树上掉下……”
“镇子旁边哪来的树?”
御之一句话问得言灵哑口无言。
她突然想起,镇子边似乎的确是没有那么个小树林的。
言灵不禁望向炕上的郎君。
她的眼睛略略适应了黑暗,能瞥见他眼底暗暗流淌的光影,令人不禁心旌摇曳。
御之坚称没有什么小树林,他也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分明是她打旁边经过撞伤了他,热情地带他回家养伤。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说得言灵不禁也开始怀疑自我了。
咦?
奇怪,她明明看到这男人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难道是她看岔了?
“……倒是你。”
哪怕看不清御之脸上的表情,言灵似乎也能感觉到他那张漂亮得肆意的脸上布满了不屑。
“三更半夜来敲一位郎君的门,还有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廉耻心了?”
言灵脸涨得通红,迅速夹起尾巴抱着草席跐溜一下钻回了柴房。
等她终于酝酿出睡意,辗转入睡前,她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不对,她跑什么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