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当是生动的,活泼的,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笑得夸张肆意,也会由于一点小小的不快就闹脾气。
哪怕是一只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螃蟹,把头埋在了沙子底下,他也能轻易看到她挂了满壳的心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明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太过宁静,那对修剪得细细的眉太过哀愁,拢住了一切情绪,他看不穿她眼眉底下深藏的思绪。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不是他的巫檀,不是他的朱衣。
御之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弄死她的冲动。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不应该操之过急。
“橘井先生?”
御之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间太久,玉蕴略含担忧地望着他。
当然,这担忧必然不是因为他。
御之很清楚,清楚到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甘情愿地担心他、挂念他,对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而他,他就冷冷在一旁瞧着,笑着,讥讽她的自作多情,不自量力。
光想想这一幕,御之就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一定要把她调教成最听话最温顺的玩物。
“妾身的病……”玉蕴又问道。
妾身?
御之又想皱眉了。
他的朱衣向来胆大包天,说话从不恭谦,几时用过这种自称?
妾身妾身,妾身个蛋蛋!
听着就想揍人好不好!
他怎么突然觉着,这堂堂才女还不如之前的村姑讨人喜欢呢?
面前年轻的医者脸色变来变去,玉蕴的心也跟着提起又放下。
看来,她的病已然药石无灵了。
玉蕴看过很多的医者,吃过许多副方药,也扎过许多针灸,病情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时间一长,她也就渐渐地看开了。
只是,只是她心里有一个隐秘而不可宣之于口的念头,总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够实现。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机缘。
“你的病么,确实救不了了。”御之语气轻松,面不改色道。“及早准备后事吧。”
其实他是能救的。
玉蕴病情虽重,但在他恶鬼君的眼中,也不过尔尔。
那么问题来了——他不想救。
看到病榻上这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就浑身不得劲,早点弄死进入下一个轮回得了。
恶鬼君如是想。
玉蕴倒是神色如常,虚弱地笑了笑:“有劳橘井先生。”
她正待喊婢女送客,御之突然不知道哪里觉得不爽了,嘴巴一快,抢着说道:“虽是无药可救,但若想续个一两年命,倒不是什么难事。”
玉蕴眸中微动,难掩诧异地盯着他。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能察觉到。
她大限将至,只怕这两日就要撒手人寰了,如今有人冒出来说可以让她多活一两年,饶是对方的话再自大狂妄,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在绝对的诱惑面前,所谓的防备不堪一击。
她问:“敢问先生可有续命良方?”
“自然是有的。”
御之下巴高抬,神情傲慢。
“你,随我左右,可保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