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皇宫,易克哈召集了几大谋士,将自己送出去这封要挟君宴的信的事情告知了大家。然底下人的反应,却不如易克哈预料中的那般热烈——却如同死水一般沉静。
冷。
那是因为君宴这个人不好惹,所有人都知道,“君宴”这两个字在恒源大陆意味着什么——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如今年轻一代中的十大战神之一,以性格冷冽著称。身为南轩的国师,哪怕南轩的摄政王都要卖他的面子。
年纪轻轻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还是在女王在位的时候。南轩多年来没有女王,槿颜公主还小,他却是担任起了振兴南轩的重任——尽管有个右国师墨胤,尽管有个摄政王昊天,却都只是给为人看的,为了所谓的权力平衡。
然南轩哪个人不知道,南轩后来的振兴,都是这个君宴的功劳?而他的用兵如神,杀伐决断,军人最是能够体会的——否则他们北疆分明和南轩国土差不多大,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是南轩的附属国,成天家给南轩进贡贡品了。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当初易克哈抓了南轩先女王的姐姐的时候,他们就有些顾虑了——君宴这个人若是狠起来,是很可怕的。当初在南轩朝堂上,一个女子不过碰了他的袖子,就被他整只手砍了!这样一个对女人都如此狠心的人物,威胁他,究竟有用没有?
而事实是,君宴确实因为易克哈的威胁而按兵不动,哪怕易克哈几次发出战书,都被君宴挡了回来。
可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君宴为何挡回来?定然是怕北疆人动白滟的姐姐。可问题是,这也就说明了,君宴在背后肯定在搞些小动作——这不,才不出一个月,这白滟的姐姐就被救出去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
按照易克哈的说法,这是南轩女王白璃干的——因为如今白璃正被扣在北疆王宫。以白璃换白芬,这对北疆来说自然是件大大的好事——可白璃却是君宴的心上人,如今拿白璃威胁君宴,这不等于在君宴头上动土吗?!
“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这白璃在我们手上,难道不是更大的筹码吗?南轩的女王,换南轩的三座城池,这对南轩来说不亏吧!”易克哈对手下的反应有些不满。他没有告诉大家的是,这封信他是送出去了,白璃如今也在北疆皇宫,可和他达成协议的墨胤却是半路毁约了。
但,他有的是办法——今日在墨胤给白璃的饭菜里,他偷偷命人放了些东西。所以,就算墨胤不同意,白璃最后也会留在北疆。看墨胤的样子,也是十分在意白璃的,如果白璃留在北疆,那岂不是让南轩的两个国师的把柄都攥在了他的手上!这可是个大大的喜事儿!
“可是大王,按照君宴的个性,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的。上回咱们扣押的是白芬,这对君宴来说就是顾及南轩国家形象的大事,可如今您这绑架的是……是人家白璃,君宴的心上人,万一君宴真的怒了……这,这可不是好惹的……”底下有人心里十分害怕道。
至于是什么个不好惹法,单凭从前君宴曾经在雪地里一人耍了数千人团团转,最后还将这几千人活埋——想想,后脖子就狠狠地发凉发麻。
“哼,怕什么!他的女人在本王的手上,他若是敢轻举妄动,就别想要这个女人了!早就听闻南轩男人十分重情,尤其是他君家的男人,为了个女人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哼……”易克哈保持着自己的乐观精神,解散了一众人等。
易克哈回到寝殿,立刻召来了派往墨胤处打探的下人,一脸期待:“如何?那南轩女王现在的情况可怎么样?”
那下人的脸色却不太好:“大王,这……”
易克哈脸色一变:“怎么了?发生什么变故了?”
“那南轩女王……好好的。”那下人低了头,不敢看易克哈的眼睛。
易克哈顿了顿,半晌还是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好好的?什么叫好好的?你们没有按照本王的意思去做?”
“不是……大王,”那下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的们确实按照您的吩咐在南轩女王的饭菜里放了那些东西,可是到现在为止,居安殿那头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什么叫没传来不好的消息?”易克哈面色一冷,面上的横肉顿时有些可怖,如今战事一触即发,要的便是效率,这些下人却偏偏在这儿给他拖后腿,“人家好好的消息还会自己传过来吗?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打听?”
那下人壮了壮胆子,硬着头皮道:“小的们的确是打听了,可是南轩女王她就是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还活蹦乱跳的。”
“这怎么可能?”易克哈不相信道,“本王让你们下在饭菜里的可是暹罗密毒,没有药人之血做药引子是绝对解不开的。你可确定那南轩女王的确吃了咱们送过去的东西?”
“吃了,全部都吃了,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南轩女王吃了那些东西,就跟没事人一样……”下人见易克哈脸色微变,大胆猜测道,“会不会……是那墨胤识破了咱们的计谋,偷偷地把东西都换掉了?”
“不可能,到现在为止,本王都表现出十分听话的样子,他应该猜不到本王要做这样的手脚。此事的确是蹊跷得紧……”易克哈沉吟半晌,“这样,今晚的饭菜你再让人送一次,若是这回还是没有动静,就说明这个女人有问题。”
下人应了要走,易克哈又叫住了他:“对了,记得让人盯着点儿,她到底是都吃了,还是吃之前吃了什么解药。可别忘了,这女人是穆言的入室女弟子,医术高明得紧。”
“放心吧大王,就算这南轩女王再厉害,咱们的南轩密毒难解,她一时之间也是解不开的。但凡她动了手脚,咱们的人都是看得出来的。”那人便下去,如法炮制,在给白璃的饭菜里放了暹罗密毒,便想办法跟着送饭之人到了居安殿。
傍晚时分,白璃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看日落——她已经在这个居安殿被困了一天了,门口有黑衣人的护卫,暗处还有不少人看着她,就和白滟在南轩的惠文殿困住她没什么两样——丫的,她简直就是从南轩跑到了北疆,换了个牢笼住而已。
不过比在惠文殿的时候好的是,她在这里,不会被要求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说什么话,甚至吃的饭菜都是她的喜好。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房间里的布置,似乎都根据她的喜好特意摆弄过。
白璃心里腹诽了下自己,当真是被关习惯了,竟然对这样的困境一点都不反感——要知道自打她穿越到这个恒源大陆来,就被不同的人关着。
七岁那年一直到十二岁,是被镜水师太关在小小的镜水庵里,被逼着学习各种药理,毒术,直到把自己炼成了个药人。
后来去了药王谷两年,倒是难得的自由时光,跟着穆言师父学了很多本事,也解了体内过重的毒素,成为百毒不侵的真正药人,身体素质也得到了提高。
再后来遇上君宴,不由分说就被扛上了他的马车,在国师府里又被关着了。
再后来南轩朝堂变故,她被赋予了女王身份,关在惠文殿里就别想出来了。
到现在,好容易逃出来,到了北疆救了慈宁师太,结果自己倒又搭进来了。
白璃看着西天的火烧云,任由思绪乱走着。不多时感觉到有人立在她的身后。不用想,该是那个黑衣人了。
“你倒是心宽,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墨胤顺着白璃的目光看向西天——此处地势较高,位置偏西,他特意选了个安静的地方。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安静。
可是看了半天,墨胤亦没从那绚烂的天光中看出些别的什么来——只是觉得好,她觉得好看,就好看。只是他佩服这小女子的心境。若是别的女子,被陌生人这般囚禁,早该大喊大叫寻死觅活了。
“担心有什么用?你会放我走吗?”白璃未曾回头,夕阳的余晖打在她姣好的脸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让墨胤想起初见时候她脸上的迷人光彩——
那日是悠悠烛光,晃晃地将她的绝世容颜耀进他的心底。那水晶石一般灵动的眼眸,牵动了多少人的情思而不自知。君宴保护得太好,使他几乎很少长时间地和她接触。
也正因为是君宴的相伴,似乎更加凸显了这个女人的不同。
分明是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站在君宴的身边,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那日登基大典上一袭红衣,翩跹得仿若天上潋滟的红蝶,又如凤凰涅槃重生之状,俘获了多少不服的臣心。
也是那一刻,南轩无数朝臣都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女王而感到骄傲自豪,仿若看见她,就看见了南轩未来的希望!
这样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女子,亦可以是邻家妹妹,更可以拔剑同你并肩,傲视天下!如何不让男人倾心呢!
她容颜绝丽,身形倩影看一眼便能让人魂牵梦萦——
“会吗?”白璃回身,那淡淡而笃定的口吻,眼神定定地看着墨胤,却让墨胤的心底升起了一丝丝越来越厚重的怒气——她这样的形态,像极了一个人。
君宴!
片刻之后,白璃便转过身去,继续看她的夕阳去了。答案是不会,所以她不在乎对方的答案是什么。
而事实是,这个人暂时还困不住自己。而她不想走的原因,是因为地形图她还没有拿到。
看着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天尽头,白璃眼中闪过一阵阵狡黠的光芒,如同夜色中的水银泛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既然北疆这么不听话,不如彻底收了,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