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
“我无事。”
“我知。”长应知看得出来他在撑着,却明白他关着自己的原因,除了陪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赵清玄和长应知前后走进书房,见苏慕尘正端坐在窗前看书,白衣黑发,风掠过,衣发逸逸,发带轻束,微微飘拂,似是画中人。
苏慕尘放下书,看了过去,“来了。”
“等久了吧,”赵清玄坐了下来,顺手倒茶,“过来品品。”
苏慕尘接过茶杯,见茶汤清澈透亮,闻之有独特的花香,入口醇厚滑顺。
“君子水仙,确是好茶。”
“阳煦山立[6],茶性与人品暗暗相合,这水仙茶[7]配你甚好。”赵清玄举杯轻轻碰了一下苏慕尘手中的杯子,“千言万语不足以道,以茶代酒,大恩不言谢。”
“举手之劳,切莫挂怀。”
谈及虗州之事,赵清玄倒是记起了吟州之战,细细与苏慕尘说了困惑之处。
“如你所言,北凉骑兵是他们的王牌,安平军虽然胜局占多数,但也未讨到过什么好处,轻易战败,不是好事。”
“我也恐有诈,便让涂将军派人一直暗中盯着,只是虗州离酆都路途遥远,有消息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
“明日我回趟药阁,派几个听风楼的弟子去打探,消息必然比你的快。”
“如此甚好。我与应知过两日到,该去给外公他老人家请安了。”赵清玄抿了口茶,失意道,“自古忠孝难两全……”
长应知拍了拍赵清玄的肩膀,“你我镇守边关,奔赴沙场,不就是为了家里能安稳,有国方有家。再说了,酆都有慕尘在,你大可放心。”
“有他在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你这几日一直绷着,过于劳累才会思虑过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如今把安平军握在手里才是当务之急。”
“应知说的有理。皇上下旨追封伯父为定北候,你的身份便也与往日不同了,现下你又身在酆都,瞧热闹的大有人在,最紧要的就是摸清圣意。安平军不仅仅是大梁的安平军,更是你赵家的护身符。”苏慕尘说话做事皆是温润如玉,却又带着力量,看似轻飘飘的,但轻易间就能深入人心。
“我打算过几日请些旧友聚聚。”
长应知呛的猛咳,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赵清玄,“你有旧友?”
赵清玄道,“请了自然就有了。”
话语一出,长应知与苏慕尘皆是一愣。随即,三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去药阁的那日天气不好,乌云密布,小雨淅沥,若是晴天,上山的路倒也还好,但七岩山山体较陡,雨虽小,路面也早已泥泞,两人只能将马栓在树上,徒步上山了。虽离家已有四五年,但这通往山顶的石阶再熟悉不过。
走了半日,先入眼的是一块竖立的巨石,上面刻着“大医天下”四个字,药阁的赫立眼前,连连绵绵占了整座山头,庄严肃穆,经过雨水的洗礼气氛更加浓郁。
这“阁”字不过是缩小了而言。阮修之创立时说,天下为大,还有什么能大过天下人,学医之人靠的便是那方格之内的药材,所以取“药阁”之名。
药童已在门外等候,见他们来了,便迎了上去。
“师父在等着你们呢,随我来吧。”
过了长廊,长应知撇了一眼前堂,坐满了病患,“每日都有这么多人吗?”
“也不尽然。这几日天气骤凉,自然多了些。”
入了后堂就见一老者已坐正位,白发长须,红颜润色,精神矍铄,眉眼间与阮韵冼颇为相似。
赵清玄与长应知上前请了安,阮修之难得见到外孙子,拉着他们聊了许久,一下忘了时辰,直到药童来催他们吃饭才发现天都黑了。
“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天色太晚,山路不好走,今晚住下。”
苏慕尘语气如常,但赵清玄看得出来他神色有异,定然有事相商,便应道,“也好。”
眼下已经入冬,窗外的枯树没了生气,清冷的月光在上面铺了一层悲寂,像似有话要说,却又藏着掖着,惹得人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