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方交战,可你该去边境看看,长年累月在那儿生活的大荣人和北狄人已经互相通婚很久了。我们打得热火朝天,他们却生活地其乐融融。这是民族融合的趋势。格力王,你也该知道,北狄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远远不如我大荣,生活水平低下,制度落后,游牧的生活习惯注定了你们会靠天吃饭,总有饿肚子的时候。为了北狄百姓想一想,你也该下决心了。毕竟,你已经考虑了近两年的时间。”
诗青平板地论述着现实状况,格力王狠握了握拳,终于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看着诗青道:“摄政王,说到做到?”
“众将作证,不敢抵赖。”
格力王仰天大笑,狂肆道:“与你做对手是不明智的,那么,我们就要做朋友!你答应了,帮我成就功业,拔除兀术王这个祸害,下辖我北狄为府台衙门。我格力,要做第一任衙门总督!”
“考虑到北狄特殊的状况,总督之位可世袭。”
诗青挑眉轻笑,二人蓦地大笑出声。
回忆结束,诗青摆手对丹冬道:“格力王都不敢去追剿,你就不要逞能了。兀术王还真是够胆量,绕过了沧河躲去了大草原,奴晓进了西北的狼玉山,两支队伍要是真的汇合……”
“不会吧。”丹冬瞪大了眼:“一个是西北,一个是东往北,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行军速度快,也是北狄的一个特点。”
诗青淡淡横了她一眼,见她烦恼地抠起了头皮,不由笑道:“好了,你也别烦恼,你家夫君给你来信了,随信还寄来了冬衣。”
诗青说着就从一侧拿出一个大包裹,并递去了一封信,道:“大概是和王君的信一起送来的,刚好,你这身衣服也穿得有些旧了。”
丹冬欣喜若狂地接过,像抱着宝贝似的摸了半晌,傻气的样子让诗青止不住轻笑道:“看你这样子还以为得了多大的宝贝,小心惹人眼红半道上给你劫了。”
丹冬立马警惕起来,拆开包裹拿出衣服就要脱下身上着的旧衣服换上,脱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主子还在自己前面,抬头一看,诗青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顿时脸一红,丹冬讪讪地叫了句“将军”,颇有些无措地立在当口。
“换吧。”诗青感叹一声,背过身去拿起了书案上方才放下去的信又看了起来。
字迹比自己走前的要好很多了。从自己到这儿来,他总共来了两封信。第一封写得极短,只细细嘱咐了她要注意身体,小心安全,盼她早日回来。这第二封信写得也并不多,除了淡淡交代了些府中的事情,略提了提他的身体状况,说他自己无碍以外,还言及了严浓云亲政之事。
严浓云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女孩子已经初具成熟,按照大荣的传统,若皇帝不足十五岁登基,那么便要任命辅政大臣和摄政王帮其理政,直到其十五岁的时候才能返还政权与帝。诗青一走,严浓云亲政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朝中总有一党保皇派每日唯恐皇帝之位会被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攫取,越是到严浓云要亲政的岁数越是担心。
诗青对权势的热衷在穿越而来之时就已经淡了不少了,她早已明白,人生在世,权势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是平安,是要安安稳稳地在一起过日子。她若不是忽略了丈夫和家庭,前世的她哪会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她来到这儿,融入这儿,为严浓云的成长奋斗了十余年,也遇到了一生不会放掉的爱情,还即将拥有自己的骨肉。
亲政便亲政吧,夏烨煊在信中也说:“等回来了,便卸去摄政王的称号吧。你说要和我去过平淡安详的日子的,到时候我们带着宝宝回江南去住好不好?水莲居真的是个好美的地方……”
诗青多想抱着他喃喃,告诉他她想他,即使他身形瘦弱,抱起来略有些硌人,可是只有抱着他她才有实实在在的拥有他的感觉。
他懂她的,他竟然是懂她的!他知道自己并不流连权势,也知道自己不会舍不得丢下打拼了十几年的成果,他信她了!他信她说的带他回江南的保证,他也信她承诺的,找一处远山静静生活的誓言。她的煊儿不再是孤寂的菟丝草,任由着她决定一切,他的坚强,她视若瑰宝。
“将军,好了。”
丹冬嘻嘻笑起来,摸着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无比满足。看得出这衣裳料子极好,但阵脚却不算好,显然是陈挽究的杰作。诗青并不道破,只吩咐丹冬下去,说自己要独自相信对策。
丹冬出得帐外正巧遇到念秋。寒风中女子遥遥望着南方,丹冬拿手拐撞了她一下,叹道:“王君给将军来信……却没有送点儿什么东西,我看将军肯定很嫉妒我。”说着宝贝似的又去摸自己的新衣。
念秋白了他一眼,道:“王君对主子的心意不用衣裳也能传达。”
“你什么意思?你肯定也嫉妒!”丹冬冷哼一声:“咱们三人就你还孤家寡人的,你要不嫉妒,我才不信。”
念秋没答话,搓了搓手要掀帐帘进去,丹冬哇哇叫起来:“将军说她要自个儿想事情……”
“我想到个法子,去与主子说说。”念秋答复一句,径自掀起帐帘钻了进去。
“封山?”
诗青皱眉听着念秋的法子,不由诧异地道。念秋点点头说:“狼玉山不大,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从西北部进去夹攻,奴晓跑不掉,只能往东南而来,到时候可以逼她出山。”
“若是逼不出呢?”诗青沉吟道:“我们没有去过狼玉山,要从外到里将人逼出来,若是中了她的计怎么办?里面地形复杂,我不建议将士们去冒这个险。”
“兀术王跑向大草原已有十数天了,奴晓隐匿在狼玉山中也有十数天了,王庭已经覆灭,她们算是残军。”念秋沉稳地道:“难道主子认为……穷寇莫追?”
诗青蓦地笑起来,缓缓摇了摇头,道:“兀术王我倒不太在意,她不过是强弩之末,无法再转头来过,而且她年事已高,又经历这番,定是难以成事了。让我在意的,反而是逃进狼玉山的奴晓。”诗青面色缓缓阴沉下来:“此人,深藏不露,是个不得不防的小人。小人会想什么,我猜不出来。”
“主子放过兀术王了?”
“沧河虽然过不去,但格力王说过,大草原上猛兽很多,狼群随处可见。兀术王……大概逃不过的。”诗青轻声道:“我不追她,也不过留给忆夏一个面子,毕竟兀术王是她婆母。兀术王自取灭亡,可怪不到我的头上,不是我杀的,对腾亿来说,也怨恨不到忆夏头上。”
念秋默默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那如今要对付的,就是狼玉山中的奴晓了。”
与此同时,京中大臣纷纷上奏,一小派保皇之士竭力怂恿皇帝亲政,于诗青未班师回朝之际收回摄政王所有大权。另一大派人皆言反对,称摄政王尚在攻打北狄,此举会寒了众将士之心。更有心怀叵测者宣传,摄政王班师回朝之际,便是皇帝下位之时。
一时间,民间传言纷纷,而朝堂中因科举制而选拔的官吏虽人数不少,却尽皆为下等官吏,并不足以言论,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分量,只是为了为摄政王正名,大批新晋官吏还有受了诗青科举制恩惠的学子们上表万民书,称赞诗青廉洁清明,并没有窥伺帝位之心,并纷纷在其上签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争执地更厉害。
当此时,圣悫帝严浓云一声令下——
收回摄政王大权,再敢有言论诋毁摄政王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