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允筱吃吃笑起来,手指着夏烨煊说:“我不会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说完趁身边侍卫闪神的功夫一把将头凑了过去,就着架着他的刀抹了脖子。侍卫大惊,急忙探下去触摸他的鼻息,半晌后却只能颓唐地回道:“禀陛下,没气了。”
夏烨煊呆呆地往后一仰,严浓云震惊地扶住他,大叫道:“快、快宣御医!”
陈挽究立马走上前来,急声问道:“烨煊怎么了?烨煊!烨煊!”
夏烨煊静静地闭着眼睛,严浓云将他拦腰抱起,扫了一眼允筱处喷涌的鲜血,皱了眉头道:“来人,收拾干净,迅速去找熟悉王君的御医来。”
“烨煊的身子王御医最清楚,去、快去摄政王府请王御医来!”
腾亿大声叫道,仍有些抖的手却扶住了腿有些软的陈挽究。陈挽究怀中还抱着阿驹,腾亿咬了咬唇,坚定地道:“姐夫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烨煊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他是好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满维泽跟着严浓云去了,腾亿陈挽究紧随其后。入了一所干净的宫殿,在偏殿寝房,严浓云将夏烨煊轻轻放下,嘱咐人不得发出声响,便急切地在主殿等候御医前来。顾满维泽马不停蹄地照顾着夏烨煊,陈挽究和腾亿也是紧张万分地守在他身边。阿驹已经哭够了,此时乖乖地倚在自己爹亲怀里睡得正香。床榻上的夏烨煊脸色微微发白,手却仍旧轻柔地放在腰两侧,似乎是在与腹中孩子做着交流。瘦削的身体羸弱无比,清秀的脸上隐隐可见他皱了眉头。
“哪儿不舒服吗?烨煊……”
陈挽究轻轻摸了摸他的额,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
腾亿也红了眼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忆夏此时不在他身边,而是接了皇令去寻摄政王的踪迹去了,是因为他的阿驹,才会让姐夫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阿驹,更没有保护好姐夫……
“诗、诗青,诗青啊……”
昏睡中的夏烨煊喃喃地念出诗青的名字,话语里有着急切和惶恐,就像是她离开了自己一般,声音中流露的哀愁与心痛让腾亿再也忍不住,抱着阿驹将头埋到了她的颈窝处,静静流了泪。
“摄、摄政王……摄政王……”
主殿之上,疾步跑来的侍卫蓦地跪地,粗喘一口气道:“陛、陛下!摄政王回、回来了……”
“姨母!”
严浓云双眼一亮,瞬间飞奔出去,未到大殿口却见一风尘满面的女子衣衫微微破烂地站在了偏殿门口,呆愣的表情完全不似她那向来意气风发的姨母。可她看得清楚,那就是自己的姨母!她身后还站着忆夏和念秋,甚至右相也已急匆匆地跑来,但她那身上的颓废之气却让严浓云无法相信那是自己从小便尊敬仰慕的人。
“姨、姨母……”
严浓云慢慢走近她,轻声唤道。诗青怔怔转过头来,一眨不眨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辨认她,终于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道:“浓云,你长大了。”
严浓云觉得鼻子有些酸,她轻声道:“姨母,我不知道会是这样,谁也想不到他能有法子进到皇宫来。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没事……”诗青颇为疲惫地朝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下步子,似乎有些近乡情怯。
她急赶回来想要陪着夏烨煊度过最后的临产日子,她知道自己在他身边他才会安心。可是她没有料到允筱和夏修景竟然会联合起来,还来到了奕京。当受到夏修景率的人截杀的时候诗青忽然就明白了,在奕京中必定还隐藏着北狄的奸细。为了一举铲除可能隐匿在朝中的北狄份子,也为了让所有暗处的人现出形来,借着严浓云亲政之机举办了这次宫宴,而她继续和夏修景周旋。这几日从心理已经明显不正常的夏修景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内幕消息,每每飞鸽传书给严浓云她总是会想,等这些事情过去了,她就可以带着他回到江南水莲居,去过他一直想过的日子。
可是没想到允筱竟然会蒙骗了忆夏的爹进入皇宫,甚至威胁了夏烨煊的性命!
当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多恐慌?立马停止与夏修景的周旋命人铲除痕迹,马不停蹄地进入皇宫来,到了这儿却不敢推门进去了。
是她的错,她的大意和盲目自信让他险些失去性命!她怎能不坦言相告于他她的计划?她为什么要那么瞒着他只告诉自己那是为他好?让他进宫是认为在宫中能更好的保护他,因为她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埋伏在摄政王府,而宫内早已有大内高手隐匿着,只待敌寇露出马脚,可谁知道允筱竟然是这样挟持了小阿驹前来威胁夏烨煊。
妻夫妻夫,同甘共苦才是妻夫。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隐瞒,不应该有任何的不信任。他都可以相信她,期盼着她让她交了大权带他去江南,她却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战,告诉他,他可以不用惊慌,只需要静静等待她回来?
维泽推门出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顿时大吃一惊:“主子!”
屋中之人立马都涌了出来,腾亿又哭又笑地说道:“义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女人们之间的事情男人们并不知道,见自家夫郎如此,忆夏深深叹息一声,愧疚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诗青的脚尖,上前拉过腾亿安慰道:“没事了,王君也不会有事的。”
“对对、烨煊……”
陈挽究立马出声道:“你快去看看烨煊,他,他还在念着你的名字……”
诗青浑身一震,下一刻却急速地跑进了屋,偏殿之门轰然关上,屋外的人脸上都扬起了笑。妻夫重逢,该是多美的时刻……
“诗、青……”
夏烨煊的呓语在诗青还未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就被她听到了。诗青步伐一错,瞬间扑到他床前,伸手去拉他的手时却又迟疑了,然而就在这时,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诗青忽然便红了眼眶。她缓缓拉住了他的手,将头挨到了他的掌心,任由泪水流到他手上,轻声回他说:“我不走,永远都不走,我在这儿,煊儿,我回来了。”
等待是一件漫长的事情,等待的人或许愁苦,或许感伤,或许怨愤,然而都无法否认当相逢那一刻,从心中散出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言说。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一身来不及换下的脏乱衣服也无法掩饰她的柔情,她低下头去侧耳倾听他腹中孩子的声音,微微笑道:“煊儿,快醒醒,孩子在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