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子跌坐在地,见念秋真的就未再理他,终于是又跪了起来,祈求道:“既然……既然他死,死了……那他的尸首……”
“烧成灰了。”
念秋轻瞟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眼中的震惊,缓缓地说道:“上头没有这个命令,但既然与我全权代为处理,我就要永绝后患。他所做的事情,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你若要他的骨灰,我倒是可以给你。”
男子狠狠地咬了唇,半晌才抖着声儿问道:“在哪?”
“现在大概在老爷坟前。”念秋平板地道:“连同他爹一起跪在王君生父坟前悔过。夏修音,你当庆幸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王君的事情,否则,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夏修音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巨大的心痛让他略微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父亲和哥哥的罪有应得,是贪得无厌而得到的上天的报复。爹早已死了,他本来以为从此可以过安心的日子,却没想到哥哥也会变成爹那样的人,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被怨恨摧残了心智,被不甘瓦解了善良。即使他劝了无数次,即使他日日夜夜祈祷,诵经念佛,也无法赎去他们的罪孽。是罪有应得,他明白的,明白的……
“谢谢你告诉我。”
夏修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诚恳地对念秋说道:“还有,煊哥那儿,拜托你替我转达一句……对不起……”
男子转身踉跄而去,念秋抬眼间只看见他刚才闪过门的一角衣袂。她心里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继续写起字来。
夏烨煊醒的时候正是温暖的清晨,暖融融的太阳光投射到地上,带着让人心痒痒的舒适之感。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轻眯着眼的诗青。他以为这是幻觉,不禁又眨了眨眼,眼前的人儿却仍在。夏烨煊心中的喜悦蓦地散发出来,伸出手就要去触摸她,一动之下却把诗青惊醒了。
“煊儿!”
诗青赶紧止住他激动的动作,轻轻抱住他说:“小心点儿,宝宝……”
夏烨煊脸上的笑瞬间绽放。
是真的,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抱着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说话的声音不会错,就连喷在自己脸上那温暖的气息也不会错!她真的回来了,她没事,她没事!
“诗青。”
夏烨煊低低地出口唤她,许是睡了一晚,声音略有些嘶哑。诗青干净答应了一声,取过床头一直用热水温着的补药凑到他嘴边,说:“乖,王御医说你一醒就要喝药,宝宝在肚子里不安分,让他乖一些。”
“你回来了。”他却只是呢喃着任由她舀了药汁送到他嘴里,心中溢满的喜悦让他连药都不觉得苦了,眉头未皱地就喝了下去,眼睛未曾离开过诗青的脸。
被这样注视的女子亦深情地凝视着他,在喂完他喝了整碗药后,诗青终于是克制不住心中的狂澜,伸手将他带了过来,轻轻地,却是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犹带着药汁的唇瓣并不如以往的甜美,甚至有些苦涩。可诗青吻得专注而认真,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宝贝,抱住了,就永远都不会撒手。唇齿相沫间,夏烨煊也积极地回应着她,以这样的方式确定着面前人的存在。
良久,诗青才放开他,摸着他被自己吻得殷红的唇轻柔地开口:“我回来了,以后永远都不离开。”
“诗青啊!”
“我在。”诗青抱着他轻声呢喃:“我会陪着你走过产前最后的一段时光;我会在你身边看着宝宝平安出世,做第一个抱他的人;我会信守我的承诺带你回江南水莲居去;甚至就算你仍旧想开点心铺子我也甘愿为你打下手。我们远离京城,躲开权势纷争,就做人间最最普通的小妻夫,有一个调皮的宝宝,有一个不大却温馨的家,每天过着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踩着晨辉开始一天的工作,踏着夕阳携手回家。等觉得这样的日子过腻了,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到时候连宝宝都不带,就我们俩,走遍河山大川,带你看尽这天下的风光……”
“诗青。”
夏烨煊红了眼眶,伸手握住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声说道:“不用这样,只要你在身边,哪里都好,哪里都可以是我们的家……”
“傻瓜。”诗青低叹一声,脑袋渐渐埋下去轻置在他耸起的肚子上,却忽然感到他腹中孩子踢了自己一下。诗青迅疾抬头,正巧看见夏烨煊皱眉。
“宝宝踢你了。”诗青笑得像个孩子:“他真不乖,又踢你了。你睡的时候他踢你,你醒了他还踢你。等他出来,我一定会教训他!”
夏烨煊柔柔地笑起来,腼腆地又倚到她怀里,轻声说道:“宝宝在向我抗议呢,他说他饿了,爹爹和娘亲却还不你弄东西给他吃。”
诗青一愣,傻呆呆地看着夏烨煊。男子笑得愈发灿烂,竟还轻拍了拍诗青的脸,撒起了娇:“诗青,你还愣着做什么,宝宝说他饿了,也就是说我饿了呀!”
“哦哦,饿了,饿了……”
诗青傻愣地叫了两声,顿时反应过来,轻放开夏烨煊跳起来就冲着门外吼:“快去准备吃的!我儿子饿了!我男人也饿了!”
门外“扑通”一声,紧随着的是忆夏慌乱的话:“主子,我、我这就叫御膳房的人去做吃的!”
“嘿嘿,嘿嘿。”
诗青回过头来笑了两声,大概这时候也发觉自己方才闹了笑话,看着夏烨煊弯地像是月牙般的眼睛,故作正经地咳了咳,却最终还是破功笑了出来。
窗外阳光明媚,已是风和日丽,大好晴天。